其源頭,自然就是正在激戰中的兩大真神,又或者空中的天隙也橫插了一腳。
難怪天道對真神從來忌憚,只因後者已可以直接干涉它的運行了。況且眼下還是兩大真神互盡全力地搏殺,很輕易就將法則扭曲得面目全非。
再這樣下去,很快就會致天地失衡。
幸好就在這時,柳青璃再度舉起手中的「寸光陰」,重重砸在地面上。
大音希聲,眾人卻覺心中皆是一震,連頭腦都清醒不少。
緊接著,黑夜褪盡,重新換成了青天白日;黑冰化成了水,飛上天的東西又重新落回了地面。
「寸光陰」再度發威,將真神煥發出來的力量餘波吸收了十之七、八。
可是像寧小閒這樣的細心人就會發現,「寸光陰」汲取的力量並不完全,並且也越來越少了。就好像這支貪得無厭的權杖終於快要吃飽,於是吃相不再那麼難看,反而有些溫文爾雅起來。
那麼問題來了,「寸光陰」吃飽以後就會閉起嘴,那麼兩大真神激鬥溢出的能量,又要從哪裡渲瀉?
這個答案,眾神境當然是知道的:
天道掌控下的南贍部洲,不得不承受之。
大黑天忍不住道:「那兩個真神哪裡去了?我能感覺他們的氣息就在左近,卻不能準確定位。」神境對於氣機體察之敏銳自不必言,他若是閉上眼收起神念,大概會以為這兩人就站在他身前,不過事實總教人不解。
「恐怕是因為,他們無所不在。」汨羅沉吟道,「我晉升神境時服下道果,倒窺得一點天機。真神之間的戰鬥方式與我們截然不同,若非親見,難以理解。」
「晉入真神之後洞察天機,漸如天道行事。天道無所不在,他們自然也有這樣的本事。」那已經是另一個層次的戰鬥了。
大黑天沉默,好一會兒才幹巴巴道:「看來,他們已經可以摒棄原身。」如他們這般妖獸,神境之前都無止境地追求原身的強大,尤以巴蛇登峰造極。可是再想晉升真神,反而就要摒棄長久以來的優勢,不知道多少人倒在這一關,從此不起。
巴蛇做到了。雖然時機不對,大黑天眼裡還是寫滿了赤果果的羨慕。身化天地啊,這是多少神境的夢想!
這一回,汨羅很誠懇地回答:「我不知道。」
……
天地重放光明,卻沒有回覆原有的秩序。柳青璃並不管外間怎樣天翻地覆,她一對妙目始終盯著寧小閒,緊聲問道:「他呢?」
「他」,自然指的陰九幽。
寧小閒看出她的緊張之色,心知她在想些什麼,遂呶了呶嘴:「沒了。」
「胡說!」柳青璃柳眉倒豎、勃然作色,連帶握著的「寸光陰」也嗡嗡作響,「你絕非他之敵手!」
「他心心念念要取我性命,現如今站在這裡的卻是我,你以為他能有什麼好下場?」寧小閒把手一攤,漫不經心道,「看來,天道轉眼也將你賣了。」天空中時常有不明物體拋落,可能是斷掉的大樹,可能是兀自燃燒的岩石。她往前緊走幾步,剛好躲過了兜頭落下來的岩漿。
那東西落地,嗤地一聲,慢慢冷卻變成了黑色的石頭。
天道有意隱瞞,否則她這一路趕來,柳青璃怎會不知她的行蹤?寧小閒眯起了眼,「莫要天不知,除非己莫為。柳青璃,你拿著『寸光陰』想打什么小算盤?」雖說柳青璃一直為天道辦事,但她絕不信這女子甘為傀儡,沒有一點私心。
柳青璃緊緊握拳,一字一句道:「陰九幽何在?我決不信他死了!」
「你是不信,還是不願信?」寧小閒眯起眼看向她,「奇怪了,陰九幽的死活,與柳青璃何干?你這麼著緊他,不怕暴%~露了自己?」
柳青璃側了側頭,目光中暗藏兩分嘲諷:「現在換作你要給天道賣命?」
「我不是你,天道可管不著我。」寧小閒指了指她手中的「寸光陰」,發現它現在不再是顆透明純粹的寶石了,顏色越來越深,倒像是身體裡面抽出來的靜脈血,給人濃膩而粘稠的感覺,「我卻不能由著你給這場大戰添堵。」天道算計兩端,她斷不能容忍。
柳青璃卻搖頭道:「這一回,我不打算聽天道的了。否則,它怎不將你的下落告訴我?」天道雖然敦促陰九靈入世執行任務,卻也沒放鬆對她的監管,一旦發現她陰奉陽違,馬上就藉助陰九幽之手,將消息傳給了寧小閒。
借刀殺人,它這一手玩得純熟已極。
她的眼眸亮比星辰,神態卻越發鎮定。寧小閒知道,只有下定了決心的人才能如此,她不由得皺眉:「天道到底要你作甚?」
「陰九幽沒死!」柳青璃字句間皆是堅定,「我拿這個秘密,換他平安。」陰九幽對長天夫婦的仇恨,她再了解不過,絕不可能放過寧小閒不動手。可是寧小閒不僅未死,修為還攀上了神境!這可不是輕而易舉可以達到的成就,否則人才濟濟的南贍部洲為何數萬年來都才出過百餘位神境,還是將蠻人陣營的也計算在內。
也就是說,寧小閒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另有奇遇,恐怕與陰九幽脫不了干係!她見著寧小閒時,心底就浮起一個不靠譜的猜想:該不會是,這女子奪走了陰九幽的魂力,因此才修為大進的罷?
然而陰九幽是何等人物?她決不信他會這樣悄無聲息地消亡!
寧小閒目光微動,也猜到她心中所想,因此也不猶豫:「好。」陰九幽本來就平平安安的,拿他白換她掂記很久的消息,這買賣太划算了。
「天道要我持『寸光陰』吸飽能量,而後——」這一回,柳青璃未再推託,給了她一個清晰答案,「再度封印神山!」
寧小閒愕然,隨即沉下臉色。天道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現今神山風雲際會,南贍部洲的最頂尖戰力都聚集於此,天道若是將神山重新封印,也就將他們一勺都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