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和月娥許久不見了,今日再相遇,卻覺得月娥面部表情好似比原先生動了些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呢。
「都不是。」月娥搖頭,「這人知道神王下落。」
莫說寧小閒一下子全神貫注,就連金烏背上的黑羽都根根豎起,身形看起來平空脹大了一圈。
簡單說,這鳥兒炸毛了。
金烏清唳一聲:「是誰!」
神王消失兩年,全大陸的能人都在追蹤他的下落。最靠譜的推測當然是這傢伙閉關修煉了,不過他藏在哪裡呢?隱流這幾年暗中活動,捉拿不少蠻族的顯要權貴,可是塗盡審來審去,都無人知曉皇甫銘的藏身之處。
這等絕密,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則長天只要追查到神王下落,都可以提前結束這場泛大陸之戰。他們也打過典青岳的主意,若說當世還有一人知道皇甫銘行蹤,就一定非深得他信賴的典青岳莫屬了。可是典大司承也是奸狡至極,受命單獨搬進了神山主峰居住,連自己的府邸都不再回。平素他也從不離開主峰,只有主持會議才露面,同時由神境拓樸初親自護於左右,絕不給任何敵人以可趁之機。
隱流暗中試過幾次,都無法將他劫走,甚至塗盡出手都以失敗告終。
現在月娥卻說,有人知道神王藏在哪裡。
這個消息的價值,無以估量。
寧小閒可不似金烏兇狠。她笑吟吟地斟了杯熱騰騰的清茶,親自遞了過去:「是哪位高人?」
「不可說。」
這三字一貫從她這裡聽聞,寧小閒居然不覺意外,一手拉住暴躁的金烏等著她的下文:「那麼你能帶他來見我?」
「不能,他過不來。」月娥面無表情,「得你過去見他。」
寧小閒偏著頭看她:「他在何處?」天道又有陰謀麼?
「天外世界。」
「蠻人?」好似不出所料,怎麼看修仙者也不可能掌握神王的動向。
「你去了便知。他的身份,我不能宣之於口。」月娥側了側頭,目光微閃,「此行於你無害。放心,對於你的安全,我們比巴蛇還要關注。」
連月娥也說不出口的身份?寧小閒承認,自己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來。不過經歷這麼多波折,眼下又逢大戰方起,她也不想輕身涉險。從這裡看,月娥揣度人心的本事是見長了,以前她從來不會說出「放心」這兩個字,這回卻主動寬慰於她。
天道的保證,還是很有效力的。
最重要的是,月娥的後半句話很有趣,什麼叫作「她的安全,天道比巴蛇還關心」?寧小閒可不覺得自己會是天道青睞的寵兒,那麼月娥話中之意,是自己對天道的用處很大?這也是一句隱喻,放在從前,月娥絕不會作這樣的暗示。
寧小閒沉吟不語,好一會兒才道:「你陪我同去?」
「我去不了天外世界,但它可以。」月娥看了金烏一眼,「另外,你只要走到黑柳沼澤即可,我若未記錯,那裡現在已經是隱流的地盤。你在那兒,不會有多大危險。」
「那人在黑柳沼澤等我?」寧小閒沉吟,「從這裡去黑柳沼澤,路途漫長。」距離黑柳沼澤最近的天隙,出口在巴蛇山脈西南部。
月娥低聲道:「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緩緩抬起手,捏了個奇怪的訣。
寧小閒知道她有劃破虛空的能力,上一次她送寧小閒和長天去往華夏,也是以這個動作起手。不過恰在此時,有隱衛來報:「陰生淵已經出營,前往左丘。」
隱流對摩詰天從未放下警惕,其大營中的風吹草動盡在隱衛監控之中,反過來也一樣。
也就是說,陰生淵打算見她了。
寧小閒趕緊喊了聲:「停!我還有事,回來再說。」
月娥放下手,輕聲道:「儘快,時間緊迫。」
寧小閒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分明是她來得太晚吧?
……
左丘其實只是一小片丘陵,和遠處巍峨的大山比起來就像個小土包,上頭光禿禿地只長綠草不長樹。不過寧小閒要的就是這樣般的視野開闊、無遮無攔。
陰生淵果然已經到了。
她從廣成宮離開時格外匆忙,沒來得及欣賞蠻族的群神混戰。事後聽取報告,陰生淵在戰鬥中重創了陰生涯,不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老話向來有理,所以他自個兒其實也負傷不輕。神境的傷勢最不易休復,只養了這麼兩年,恐怕還有暗傷未愈。
這也是當年廣成宮大戰終結的原因:人人身上都帶了傷,或輕或重,再打下去恐怕魚死網破。
不過陰生淵看起來氣色不錯,至少還是那副唇紅齒白的模樣,像清秀書生多過了像梟雄霸主,不過寧小閒心底清楚,此人既有安邦治國之才,也有逐鹿天下的野心,是個十分棘手的人物。
她打量陰生淵的時候,對方同樣也把她上上下下看了個透,眼裡同樣透著一分驚艷,三分好奇。
原來真正的寧小閒長得這副模樣。雖說他很早之前就見過寧小閒的虛影畫像,但真人畢竟有虛像無法比擬的特質。平時服侍於他左右的儘是傾國傾城之姿,女子容貌再美,在他這裡也只是尋常。唯眼前這女子之清雋靈動自成一格,連他也要嘖嘖稱奇,難怪巴蛇和神王都願為她折腰。
不過他緊接著目光一轉,落到她肩頭那隻小小的三足烏鴉上,而後微笑道:「堂堂金烏,也會當起別人家的保鏢?」
哪個神境不是心高氣傲的主兒?原是名垂千古的一戰,長天卻把金烏留下來照看寧小閒,這何止是「大材小用」能夠形容?
尤其陰生淵研究過遠古神鳥的資料,知道金烏這個種族向來是高傲、任性和暴躁的代名詞,也不知巴蛇用了什麼法子讓它這麼心甘情願去護著一名真仙。
不過眼前這頭金烏只是歪了歪頭,綠豆大的眼睛很隨意地掃視過來,翻了個白眼,又扭頭去清理背上的羽毛了,看起來對他的人和話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