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1章 花開兩朵

  至於聖域倒真是恨她入骨,畢竟它的由盛轉衰,說起來寧小閒真脫不了干係。可惜沒有神王坐鎮的聖域在死對頭們的打壓下手忙腳亂,難掩頹相,這會兒哪有功夫和心思來對付寧小閒?

  她又不是整個世界的中心,既然捕捉她沒有戰略上的緊迫意義,誰也沒功夫來節外生枝。綜上所述,當下、此刻,她居然是安全的。

  禍害了全世界的人,活到現在居然還毫髮無傷、活蹦亂跳,甚至無人來找她尋仇。這一點,金烏從來都是佩服她的。

  顯然長天也是將這一點看得透徹,才放心將她留在這裡。

  寧小閒跳上金烏背部,這頭神鳥扶搖而上,特地帶她在高空飛翔了一個多時辰,直看得她乍舌不已:「這都是我做的?」

  「難不成是我做的?」罡風拂動它的翎毛,也把它的聲音送入她耳中。這妮子表現得恁無辜,不知道她創造出來的無垠森林驚嚇了多少人嗎?

  寧小閒這會兒卻沒心思陪它鬥嘴。從高空俯瞰,底下是鬱鬱蔥蔥的森林,一眼都望不到盡頭。就算出現了山谷、斷崖,也被青草和野花覆蓋得嚴嚴實實,只偶爾裸%~露幾塊驕傲的堅岩。

  說不盡的生機盎然。

  她的記憶如果沒出錯,這兒原本是寸草不生的大荒之地。

  寧小閒這才依稀想起來,神國持續改造的同時,妖丹里的乙木之力依舊沒有停止對外輸出。至她大功告成為止,星力好像在這個世界擴展了將近五分之一的面積?

  這真是驚世駭俗。天外世界雖然不如南贍部洲廣袤,但好歹要比她出身的地球大上兩、三倍有餘。最可怕的是,她這時將神念沉入丹田內視,卻發覺裡面的乙木之力依舊飽滿。

  照這般發展下去,只要她回到南贍部洲,不消兩個月又要撐丹了。並且由於乙木之力三合為一,比原來更加凝實,性子也比原來更加惡劣,她對它們的掌控力反而弱了。

  有沒有搞錯,她可是惠澤八方,難道逸出去的乙木之力都是假的?寧小閒簡直欲哭無淚。

  因為身上背負的神力過於豐沛而撓破頭,她這算不算古往今來第一人?換作旁人,大概要幸福得做夢都笑醒吧。

  金烏飛近天隙,正準備一舉穿過去。這時寧小閒忽然回頭望去。

  冥冥中,好似有一個聲音正在呼喚她,若有若無,如同幻覺。

  看金烏無動於衷的表現,好似也沒有聽到呢。

  可她明白,自己的第六感決不會出錯。

  會是誰呢?

  不過她閉關時間太久了,現在著急去找丈夫,又深知自己闖禍的光環威力,這會兒也不想去探個究竟,只催著金烏飛進天隙。

  一過天隙回到南贍部洲,那古怪的呼喚就不見了。

  她搖了搖頭,暫時將這樁怪事拋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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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山第二高峰,攏上峰。

  從再度入主神山起,聖域的議事殿就設在這裡。今日第三輪緊急軍議已經結束,典青岳走出大殿拾階而下,只覺得小腿肚都有些兒打顫。

  從殿內走出來,短短几十息內,就有重臣大將連番找來,被他一一好言安撫。

  但是剛剛登上自家馬車,典青岳就癱在軟榻上,一改先前的鎮定自若,終露滿面疲弊。他敲了敲車廂:「回府。」

  國是如此,他也心力交瘁啊,偏偏人前還要一副智珠在握的淡定模樣,否則人心更加浮動。

  大車騰雲駕霧這會兒功夫,他就在車上睡著了。

  三個月不曾合眼,對於修為不高的典青岳來說,體力早就到了極限。

  約莫是兩刻鐘後,馬車穩穩噹噹停到了典府內院。車夫輕輕叩門:「老爺,到家了。」

  裡面沒有動靜。

  車夫再度伸指敲門,這會兒力道大了一些,咚咚有聲。

  好一會兒,車門才「吱呀」一聲打開,典青岳衣冠整齊走了下來,腰板也挺得筆直,但車夫還是望見他布滿血絲的眼晴。

  老爺最近可真是受累了。

  下人們趕緊上前服侍,被典青岳抬手揮退。

  他獨自信步穿過中庭花園。這會兒已到申時,陽光開始西斜。園中雖有陣法維持著百花鬥豔、綠樹常青,然而此刻鳥靜人寂,半園斑斕,書房門口又有一株晚楓紅葉飄零。

  美則美矣,卻有日暮西山、英雄氣短的難過。

  典青岳腳步微微一頓,而後走進書房,順手關起了門。

  這書房裡向來是閒人免進,不留僕從服侍。他在窗邊留了一個小小的供桌,這會兒典青岳就踱到桌前,撩起衣擺,對著神主牌跪了下去。

  那是神王的牌位。

  他先進了一炷香,而後喃喃道:「稟聖主,眼下局勢惡化,拓樸初大人已經盡力,然沙度烈和摩詰天在七日內就能拿下逆風平原,您必有所覺。屆時,神山危矣。」

  他說到這裡就住了口,靜靜等待。

  書房裡半絲聲響也無,唯有窗外風吹樹搖,沙沙作響。

  什麼也沒有,信仰之力的彼端並沒有神諭降下。

  一如既往。

  典青岳又等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少爺,咱們現在的情形當真不妙,前有沙度烈、摩詰天和隱流衝鋒陷陣,後有奉天府、朝雲宗暗地裡施冷箭,拓樸初大人身上明傷暗傷不斷。這一年半殫精竭慮,連我都快要撐不住了。王庭四分五裂,我已經無法力壓眾議。您再不降下神威,恐怕聖域堅持不過明年開春。」

  他不再稱「聖主」了,而是延用昔年在鏡海王府對皇甫銘的稱呼。早在皇甫銘出生前,他就侍奉於鏡海王府了。兩人雖是君臣名份,實則他於皇甫銘亦師亦友。

  別人或許不知,但典青岳怎不曉得神王在作甚?只是國難當頭,他也甘冒得罪蠻祖的絕大風險,直接喚起了皇甫銘。

  在他心目中,神王只可能是皇甫銘。他早就認定,皇甫銘對蠻祖的戰鬥必然勝利。

  窗外的風,忽然停了。

  落葉的沙沙聲響也悄然收止,整個中庭似乎都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