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魂魄的戰鬥中,原本就無人是他對手,何況皇甫銘為了提高勝率起見,還讓他喝下了乾坤壺裡秘藏的酒水。這麼一加持,陰九幽的本事至少提高了三成!
反觀蠻祖,並非全盛。
如是昔年與天爭鋒的蠻祖本人,陰九幽說不定還有七分忌憚。然而斯人已去,留在皇甫銘神國中的不過一縷幽魂,即便在天外世界歷經千年信仰之力的滋養,也難以再現當年的強盛和輝煌了。
英雄遲暮。
皇甫銘的聲音也傳了下來,悠遠而宏大:「我早就與你說過,舊東西就該埋進歷史裡去,莫要妄想復辟了。」屬於蠻祖的時代,很早之前就已經葬送了,再也不會重現。
從陰九幽進入神國開始,紫氣就以幾何速度吞噬天地。當年他是這樣對付巴蛇的,現在也就如法炮製對付蠻祖。到他現在開聲為止,紫氣的規模已經相當可觀,幻化出來的怪獸瞬間成形,堅鱗覆體、頭上長角,又有巨口獠牙,宛然就是血肉之軀。
關鍵是,這怪物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尤其蠻祖和皇甫銘更對它熟悉已極。
巴蛇。
當然紫氣化成的巴蛇,個頭和原身不能相提並論,約莫五分之一左右,卻也是罕見的龐然大物。魂修與普通元神不同的是,在神國中依舊有千變萬化的本事,並且他對於變出來的物事越了解,威力也就越大。
陰九幽和巴蛇之間的仇怨糾%~纏了數萬年,當世還有誰比他更了解這死對頭?它甫一出現,周圍的黑煙都團團避讓,似是知道這貨極不好惹。
蠻祖低低「呵」了一聲,夷然不懼,加速躍起,和這頭巨獸狠狠撞在了一起!
「轟」,震天巨響讓整個神國都為之顫抖不已。
陰九幽招出來的巴蛇果然不是徒有其表,其力量和速度都與真人相仿佛,甚至用出來的神通都幾乎一模一樣。被它纏住的蠻祖甚至都有氣短的感覺,可見其「難纏」。
激鬥中,他被巨獸牢牢咬住了腰部,頓時身體就像被開了個漏斗,魂力狂泄而出——這頭巴蛇到底也是陰九幽變幻而成,秉承了魂修的特性,能從對手魂體中源源不絕地抽取力量。
蠻祖一聲怒吼,硬生生掙脫出來,一躍十餘里,頓時和巴蛇扯開了距離。
與這種力量見長的怪物近身纏鬥,實不是明智之舉。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巴蛇的身形越發龐大了,由於陰九幽力量的膨脹,它比剛剛露面時又變大了一圈,厚比山嶽的軀體給人滿滿的壓迫感。
在一邊觀戰的皇甫銘自問,恐怕不是這個怪物的對手。
蠻祖落地以後,卻不急著上前,大手在懷裡一抓,竟然抓了一具弓出來!
這弓的形狀、大小,皇甫銘是再熟悉也沒有了。
羿神弓!
真正的羿神弓自然帶不進神國,這一把是蠻祖具現出來的,由其自身魂力凝結。
看到這一幕,陰九幽也暗自敬佩。神國的戰鬥方式與現實世界截然不同,蠻祖這樣的千古神人在這裡都不一定是他對手,正是應了那句老話:「術業有專攻」。
可是和巴蛇纏鬥了這麼一會兒,蠻祖就能化出自己威力最大的武器,可見已經慢慢適應了這裡的法則,其戰鬥天賦實在驚人。要知道,蠻祖雖被譽為蠻族萬法之始,但他生活的年代久遠,到他敗於天道時,眾多神通派系根本還未創立,魂修術正是其中之一。
儘管魂修術的起源也要追溯到蠻祖,可是他於此道的理解必定遠不及陰九幽。最重要的是,魂修隱秘至極,世間存留的相關資料不多,更不用說修煉法了。他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摸到竅門,戰鬥本能之強大令人驚嘆。
陰九幽也收斂了臉上笑容,知道自己必然速戰速決了,否則後患無窮。紫氣化成的巴蛇通曉他心意,追向蠻祖一口叼去。現在它已經長近二百丈,活脫脫就是座移動的小山,每一片鱗甲上的花紋都清晰可見,那一對金眸中放出來的精光之狠辣,令人心顫不已。
皇甫銘的聲音響了起來:「你以一敵二,毫無勝算,何不乾脆認輸?」何況陰九幽還是吞服了乾坤壺的酒液。在神國戰鬥中,他原本就比蠻祖占便宜,再多嗑上興%~奮劑,算是明目張胆作了弊。
「我的字典里可沒有『認輸』二字!」蠻祖厲聲道,「你想獨占神軀?可以,先打敗我再說!」
數萬年前,他和天道就是這樣死戰到底的;今日,歷史會不會再重演?
皇甫銘嘆了口氣:「你上一回斃命還算轟轟烈烈、天下皆知,這回卻要悄無聲息死在我的神國里,何苦來哉?」
他心裡卻有些奇怪。蠻祖何等機警,他還怕這次暗算早被察覺、攔截,可是過程卻出乎意料地順利。
蠻祖卻漫不在乎道:「多活了三年,夫復何求?」
聲音朗朗,在這片廣闊的天地間激起無數回音。
皇甫銘心頭震動,忽然道:「原來你都明白。」
三年前他抓到寧小閒,就可以奪取神魔獄、釋放陰九幽了。然而,他並沒有。
蠻祖何等人物,哪怕身處激戰當中,頭腦依舊清晰好用,一下就推敲出其中蹊蹺。
他和皇甫銘的糾葛事關生死,他一日不死,皇甫銘就要在他的強力打壓苦撐一日,每時每刻都有塔破人亡的危險,這從兩人在神國中的實力對比就可以看出。
然而皇甫銘三年前就可以反擊,卻一直拖到了現在。
為什麼?
因為他捨不得犧牲寧小閒,還是說……?
「我是你老子,有什麼看不穿?」蠻祖大笑,「可是好兒子,你可能明白我的苦心?」
通天塔上的亮光仍然閃動幾下。
這是皇甫銘的執念。在過去千餘年來,它儘管微弱飄渺,卻從來恆久堅定,不曾有絲毫動搖……不似現在。
「有何難懂?」皇甫銘緩緩開了口,聲沉如水,「求仁得仁,我成全你。」
他的聲音中忽然帶上了說不出的情感,似是怨忿,似是仇恨,似是依戀,似是敬仰,又像有那麼一點點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