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協議距離。
寧小閒看他神色,總覺得心裡有些發虛,不由得問他:「你在那裡站了多久?」
「沒多久。」他笑得唇紅齒白,「就望見姐姐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牙切齒,看來心緒不寧。我就想著陪你說會兒話解解悶。」
他在她的車廂里盯著她很久了,可是覺察出她的異常?寧小閒背後暗發一陣冷汗,狐疑地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他聳了聳肩:「那就要看姐姐想說什麼了,我怕你心裡苦悶,無人可以傾訴。」
她咬唇半天,才低聲道:「我不是思緒不寧,我是難受得緊。」
「哪兒?」他果然面露關切之色,「吃太飽了?」
她翻個白眼,指了指自己小腹:「丹田鼓脹,不舒服。」
皇甫銘手指一動,她就提醒道:「喂!」
「我知道,碰不得。」他的手順勢下移,輕輕按住了她——踝上的金環,緊接著一股柔和的神力透了過去,在她氣海位置走了一圈。
皇甫銘眉頭微微一皺。
她沒有說謊,那一顆妖丹當中積蓄的神力好像又壯大了幾絲。
莫看只增加了一點,可是她的情況就像貯滿水的杯子,按理說水滿則溢,可她現在偏偏溢不出去,都被他的禁制堵在妖丹當中,隨著力量越積越多,抗壓性也就越來越強。
她覺得不適,實在理所當然。不過這種感覺就像人飽食過度,的確會致胃裡難受,卻談不上受傷。
「你的神力增長很快,連我的禁制都快要壓不住了。」過去三年裡,他也要不定期檢查她的身體狀況,以保證神力封印沒有失效。首度封禁她的妖丹時,其中神力之豐沛讓他目瞪口呆,不過他很快就發現她並不都能夠運用自如。
讓他驚訝的是,雖然無法修煉,但寧小閒的神力始終增長,並且增幅之快,遠勝其他真仙。
看來,她的秘密也不少呢,不僅是以人身修妖法一說。
皇甫銘心裡一嘆。過去三年裡,他對她無微不至,想收春風化雨的潛移默化之效,現在看來是全然失敗了。
或許說明,此路根本不通。
寧小閒這裡也是暗暗心驚,沒料到神王只放神力進來走一圈,就洞察了她的進展。果然他的見識和閱歷非同凡響。
「丹田堵得厲害,連呼吸都不通暢。你這罪魁禍首便不能想個法子?」其實這問題她和長天也討論過很多回了,可她的情況太特殊,連丈夫都沒能想出好點子。
皇甫銘沉吟良久,面色陰晴不定,寧小閒總覺得他望向自己眼光帶有那麼一點若隱若現的殺氣。
這人心底該不會在轉什麼恐怖的念頭吧?須知眼前這具皮囊里住的不僅是皇甫銘,還有個遇神殺神的蠻祖。他老人家變起態來,怕是不管不顧。
其實她現在也還未到疼痛欲裂的地步,正想作罷,皇甫銘緩緩開了口:「我倒有一法,能幫你泄去這許多神力,然則於你來說太痛苦……」他顯然也在邊想邊說,「也罷,我將你的禁錮鬆開一些。」
寧小閒頓時笑逐顏開。
她的歡喜根本沒必要去掩飾,皇甫銘輕咳一聲道:「其實我禁錮丹田,對姐姐反有好處。你的妖丹力量過於飽滿,就是神境承受也覺吃力,何況你現在是真仙之境。若非這樣禁錮,恐怕三年之內,姐姐的丹田必然爆裂。」他頓了一頓又道,「普天之下還能做到這般的,只有我和巴蛇。」
他所說的,寧小閒何嘗不知?修煉得來的神力也就罷了,她氣海當中還私藏了整整三個世界的乙木星力,並且她在南贍部洲每多呆一天,汲取過來的星力就又雄厚一分。雖說她體質特殊,但畢竟有個極限。
神王的判斷很精準,照這樣發展下去,離她氣海破裂也不超過三年了。並且那還是在星力沒有大爆發之前——鬼知道為何最近的東方七宿空前活躍,向星光之子大量輸能。長天又恰好不在南贍部洲,所有星力只能由她照單全收。
其實長天在兩年前發現這問題後,就臨時中止了令她恢復修為的計劃。寧小閒丹田中的神力過於澎湃,如今普天之下能封印住她的,的確只有他和神王。既然神王已經費大力氣這麼做了,在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之前,長天決定暫時讓她維持現狀。
不過她面上還是要露出不信之色,撇了撇嘴:「是麼?」
皇甫銘一笑,不再解釋,手卻未離開金環。接下來,她就覺出丹田中的禁錮驀地一松,果然放開了一絲兒。
雖然只放開了這麼一點兒,給她的感覺卻像鬆開了勒得死緊的裹胸,連呼吸都豁然通暢。
她不由得深深吸了兩口氣,面色也隨之微轉紅潤。
「姐姐受苦了。」皇甫銘臉上露出歉意,「不要嘗試去突破封印,否則禁錮又會收緊。」
她不由得翻翻眼皮,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多虧了你!」她確是試過多次了,也確如皇甫銘所言,每一次她打算強行突破封印的後果,就會導致禁錮反彈性地收縮更緊,讓她更加難過。「麻煩你出去罷,我要休息了。」
皇甫銘笑了笑,也不多言,將盛葡萄的金盆放在她床頭,轉頭走了出去。
這傢伙,剛才是不是起了疑心?她心裡有些惴惴,可是她和轉輪王的聯繫通過生死簿,極度隱秘,當世知道的連她在內也不過五、六人,神王並無理由發現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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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湖鎮位於廣成宮以東七里,是個人口不足四千人的小鎮,這個數字在廣成宮被併入聖域以後,銳減到不足一千八百人。
在聖域的領地制度下,平民是不能遷徙各處的,只能像大蔥一樣長在原地。所以算起來廣成宮滅門之役直接導致凡人受池魚之殃,小鎮死掉了一半人以上。
東湖鎮是距離廣成宮最近的人類聚落。皇甫銘原打算從上空直接飛過,但寧小閒堅持要在這裡停留。「反正我們提早到了,就再逛一逛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