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0章 獲得權限

  她冷冷一笑,「你不是要備下禮物向我贈罪?這就是我要的禮物,你給不給罷?」

  看來他要是不答應,就休想聽到課稅之法了。和這等國家大事相比,私人之間訂立的幾個區區條件算什麼?再者,寧小閒提出修改的時間也很恰當,正好在他發覺自己根本不能染指她的當口。如此一來,他想要壓服她的心思也就沒有原先那麼迫切了,同意的機率很大。

  所以他在長久的沉默之後,只得點了點頭:「好,不過前提依舊是我力所能及。」

  此話說出,兩人心頭都生出明悟,知道是條件續補成功了。

  「現在,請姐姐將想好的法子告訴我罷?」

  寧小閒卻向外揮了揮手:「既然我的要求生效,你就給我坐遠些兒!」

  皇甫銘雖然放開了她,卻還貼著她身側坐著。按方才她所提要求,他得離她三尺以上。

  自己許的諾,自己要做到。皇甫銘重重嘆氣,哪怕再滿心不甘也只得往外挪開幾尺:「這總可以罷?」

  「這還差不多。」擺脫了神王牌牛皮糖,她只覺得空氣都變得清爽起來,「我說的法子其實簡單……」

  皇甫銘下意識坐正,聽她輕輕道:「將鹽礦開採權收歸國有,從此徵收鹽課。」

  「鹽課?」皇甫銘大感驚奇。這回答真是令他萬萬沒想到,也和朝臣所提議的大不相同。

  不是太難,而是太簡單了。他虛心道:「姐姐有以教我。」

  「凡人必食鹽,否則體弱暈眩,不良於行,然每日所用數量稀少,粒粒可數。」寧小閒將額前秀髮撥到耳後去,「此物價賤,用量又穩定,你知道一地的日常用鹽數量,從其變化就能大致推算出當地常住人口幾何,又能從旁推算出強壯勞力有多少,老弱婦孺有多少。如此,可作為其他課稅依據。」

  她說到一半,皇甫銘眼中就光華熠熠,說到最後一字,他已是喜不自勝,忍不住就想抱住她歡呼一聲!

  寧小閒及時阻住了他:「莫有一指加我。」

  皇甫銘手都伸出去一半了,這才訕訕收回,卻又喜笑顏開:「姐姐真是我的心頭寶,這法子好用又簡便!」

  他有治世之才,寧小閒稍一點撥,他就豁然開朗:每人每日食鹽數量基本固定,從徵收的鹽稅總量逆推回去,自然就可以算出當地的人口數量,這誤差就很小了。此法妙就妙在簡便,不須勞動多少人力物力。

  他手下謀臣也提出不少方法,卻失之於繁複難行。太平盛世時也就罷了,眼下聖域將重點都投注在戰爭上,哪有那許多精力去進行精微細緻的操作?再者,蠻族畢竟和人類不同,對鹽並不倚賴。除非像寧小閒這樣設身處地去考慮,否則真不能怪他謀臣想不到這裡。

  此法還有一個好處:易於管控。

  為什麼不以布匹、皮毛、瓷器為課稅依據?因為這些東西,民間都可以生產啊。可是鹽不一樣,它只出產於鹽田,而鹽田只要收歸國有,就一定是掌握在聖域手中了。此前南贍部洲仙宗並沒有課鹽,主要原因是宗派林立,各施其政,有些仙宗領地里根本沒有鹽田,再說這東西價格低得很實想不出課稅的必要。

  依此計行事,它的產量和價格都會格外穩定,易於宏觀把控。如果將它當作最基礎的一種稅法來實施,以其他制度配合,甚至可以摸清城市當中人口分布的規律。

  雖然這法子還達不到他理想中的「精確到人」的精度,可是操作起來實在便捷,也不費什麼成本,不用花太多力氣,對於正處在戰爭期間的聖域來說,實是戰時過渡性的良策。

  不,甚至在戰爭結束以後,鹽課應該也是可以保留的稅種,配合著人戶政策的實施。

  皇甫銘站了起來,隨手遞給她一塊玉璧:「持此璧去山海閣,必無人膽敢阻你。還有些事項,卓蘭隨後會說與你知。我有事,先行一步。」

  交代完這些,他往後走了兩步,身形虛化,很快從原地消失。

  事不宜遲,他要將寧小閒提出的辦法帶回去給自己的智囊們商議,在此思路上再細緻、再完善。

  ……

  皇甫銘果然守信,這天午飯時間,卓蘭接了上頭的消息回稟:

  「聖主說,您可以持玉璧自由出入山海閣。但您每回都要提前兩個時辰知會山海閣,同時由我陪您同往。」

  提前打招呼,好讓山海閣將無關人等都驅走嗎?皇甫銘還真是害怕她對外接觸啊。得此結果,寧小閒自無不從,回一聲:「好!」

  「閣中藏書,您多可翻閱,但不能帶走;庫房重地有些珍貴繕本,只為王室專用,別人都不可動。」

  她身為階下囚,也不能有異議。

  自此,她幾乎每日都要去山海閣報到,一呆就是大半天。若非她現在是凡人之身,要吃喝要休息,否則怕是要把山海閣當自己家住著了。

  皇甫銘從第一天起就令人嚴密監視她的動向,她閱覽過的書冊,當天傍晚之前都會有份一模一樣的遞到他的案頭。

  這樣看了大半個月,蠻祖嘖嘖道:「她的口味可真雜。」她借過的書目里,不單有丹藥、機關、古籍、蠻史、咒術,甚至還有烹飪、野史、古物鑑賞等等一大堆閒書。有些角度之刁鑽生僻,連皇甫銘看過都覺得有趣。

  皇甫銘微微一哂:「她想混淆我的視聽,這些書里或許藏有她要找的東西,多半又與她潛入典府的目標有關。」

  蠻祖的神魂在他識海中伸了個懶腰,沒精打采:「我還道你撬動了巴蛇的牆角,哪知她的軟弱只持續不到一個晚上。那天你真該將她直接拿下的。」

  皇甫銘第二回見到寧小閒,她又是精神熠熠,並且恢復了不太理睬他的日常。那一晚的脆弱,仿佛只是他們的錯覺。

  「急什麼?」皇甫銘笑道,「有一回就有第二回,姐姐當它沒發生過,不過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