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當時還感慨,可惜生不逢時,無緣親睹。
現在她就在神山當中,也知道山海閣的位置,卻不能過去。神王是蠻王+皇甫銘的合體,可謂雙奸|合璧,怎麼能允許她明目張胆跑去山海閣翻資料?
可是饗神台就不同了,那裡是神王接受萬民朝拜之地,皇甫銘可沒理由攔著不讓她去。偏偏蠻祖這人好大喜功,恨不得自己的功勞天下皆知,所以饗神台石柱上所刻繪的浮雕圖,說白了就是他取得的各種豐功偉績,樣樣都值得名垂青史。
她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沃只能道:「如何,可有心得收穫?」
「心得收穫就是……蠻祖真的是個猛人啊,一手把蠻族從泥淖里拔出來,走向光明大道。上下幾萬年的時間披荊斬棘,幾乎是無往不利。」寧小閒嘆了口氣,「如果這是本小說,蠻祖一定才是主人公,強至變|態,身上的光環都要閃瞎人眼。」
高山仰止,也不過是這種心態了。沃被她逗笑:「除此以外呢?」
「除此以外,柱上全是歌功頌德,誇得有些兒離譜了,真正有用的資料不多。」寧小閒沉吟道,「我本想看看蠻祖都用過哪些神通,可是那上頭記載的不多,少數幾樣也是我們都知道了的。」
偶然一次外出,去的還是凡人都能登上的饗神台,一無所獲也屬正常。沃好心安慰她:「無妨,日後待神王對你放鬆了警惕,再細細查探便是。」
「誒,我話還沒說完呢。」寧小閒細聲道,「現有的石柱是看不出什麼問題,可是台上的柱子倒了三根,目前只補起來一根,還有兩根正在加班加點。我聽皇甫銘所說,這是新換上的石柱。」
「所以?」沃還是沒get到她的重點。
「石柱在時間的封印中長存,即便有損壞,在原柱上作些修補也就是了,省時省工省力。別忘了現在離朝聖大典只剩下不到兩天時間了,在這麼重要的儀式之前為什麼不修補石柱,反而選擇去重新製作?後者耗去的時間,至少是前者的四倍之多!」
「你認為,柱上有蹊蹺?」
「或許是我多心了,說不定石柱是在蠻祖昔年的打鬥中受損。」寧小閒苦笑,「但我總覺得,這裡面有些玄機。七十二根大柱的敘事浮雕從正北開始,這三根卻位於西北。也就是說,它們和『開端』不遠。」
七十二柱的敘事順序自正北開始,呈順時間排列,輪到西北部已經是接近尾聲了。這些大柱都是蠻祖時代的產物,所以它們敘事的終結應該離神山事變最近。
「即便是有,你現在又要如何查證?」沃設身處地替她設想,也覺得這事情進行起來困難重重。「神王始終會派人盯著你。」
「我已動了些手腳。」寧小閒眼睛未睜,嘴角卻露出一絲笑意,「如若順利,這兩天或有結果。」
沃雖好奇,卻也不問她是如何辦到的。寧小閒頓了一頓,又道:「對了,沃……」
「請說。」
「柳青璃現在在哪?」
「緬青州,億合城。」沃給出了準確的地址,並且也明白她的想法,「為了通靈傳聲,她暫時只能跟住撼天神君。根據契約精神,神君不能在南贍部洲更多停留,要比隱流早兩個月抵達巴蛇山脈。」
她哦了一聲,又問:「塗盡呢?」雖然知道轉輪王會說什麼,但她心裡還是彆扭得緊。
太膈應了。她一定要儘快逃離神山,這樣柳青璃就沒有理由再呆在長天身邊。
「也在億合城。」
「對了,上回我請你轉問長天,隱流在南贍部洲的生意果真都撤了?」
「並未都撤出,這不似撤軍那般乾脆俐落。」寧遠商會在南贍部洲盤根錯結,想要連根拔起的話,連寧羽在短時間內都辦不到呢。「神君要我問你,如若商會的大權旁落,你屬意哪個人選?」
寧小閒下意識捏緊了拳頭。
丈夫那麼精明,當然意識到寧遠商會撤離南贍部洲對隱流會造成多大的傷害。他和神王的協議寫得清楚,隱流的成員必須從南贍部洲撤回巴蛇山脈,逾期未回者,視同毀約。受其限制,長天本人和隱流妖軍是必須西返的,這一點並無商榷餘地。可是寧遠商會麼,未必就沒有變通的法子。
商會的主事者是包括寧羽在內的一系列隱流高層,但廣大的商會成員、底下的商隊、行當、夥計,可都是修仙者乃至普通凡人,他們不可能跟著隱流一同撤回大西南,協議對他們也不可能生效。
也就是說,寧遠商會只要換個當家的,就能繼續在南贍部洲經營下去。
這個第一把手的人選格外重要,不僅要能幹,而且須得是寧小閒格外信任之人,否則她姐弟苦心經營了三百餘年的寧遠商會,拱手就變成了別人的搖錢樹。
說到底,這是寧小閒的職責,所以長天才問她,想將寧遠商會移交給哪個人來打理?
在這方面,她擁有絕對的決定權,連長天也不會反駁她的意見。
那麼,她印象中有哪一個人可以完美勝任呢?
無論是隱流還是寧遠商會,這三百年來都湧現無數人才。這一瞬間,寧小閒心頭閃過數十人的名字,跟著卻又一一否決。
這些都是她的得力幹將,有的還是智囊團、慕僚成員,聰明一時。可是思來想去,她總覺得這些人還是欠缺一點火候。想統領寧遠商會這樣龐大的商業帝國,須有過人之能。
權十方?不妥,權掌門雖是謙謙君子,不會貪墨她的寧遠商會,可也失之於方正,不是經商的首選人才。再說權十方的曾祖父權長老,是天上居長老席的重要成員。他會不會藉機掏空寧遠商會呢?
汨羅?這貨倒是機警得緊,奉天府強盛南方的同時,名下各大產業也是大發利市,到現在也井然有序。可是把產業交到這頭狡猾的狐狸手上,她還是不放心。
難就難在,不能從隱流當中去選人。
她想來想去,終於有一個人的名字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