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4章 此消彼長

  「只帶了心腹,又約在邊陲見面,那就是不想被人知曉了。」寧小閒眼都不眨一下,「所談之事卻不能通過飛訊往來,必要見面,那就是內容格外重要必須面談。」

  皇甫銘雙臂抱在胸前,點了點頭:「正確。」

  「隱流退避西南,戰盟無力抵抗,眼下局勢於蠻族大好,摩詰天的侵掠行動會進行得比較順利,因此不大可能是因為戰爭之事。」

  皇甫銘笑吟吟誇她:「靠譜!」

  「在戰爭當中,摩詰天與聖域、與沙度烈都是盟友關係,不存在重大摩擦。」

  皇甫銘摸了摸自己鼻子,覺得她好似要觸到邊兒了。

  「既然外交、戰爭雙雙無恙,那問題大概出在內政上。」她作推斷時,目光一直未離開皇甫銘面龐,想從他的表情尋些蛛絲馬跡,怎知這人一直似笑非笑,這時也只道一聲:「繼續。」

  「摩詰天境內,沒有其他我不知道的意外發生?」

  皇甫銘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沒有。」

  寧小閒當即很乾脆道:「那就是陰生涯兄弟間的關係出了問題。」

  皇甫銘終於揚起長眉,狀甚驚奇:「何以見得?」

  「陰生涯身為一國之君,在入侵南贍部洲過程中幾次判斷失誤,軍力折損不說,摩詰天先後痛失兩名神境,國力大減。這個責任,他要一力承擔。我記得圍殺懷柔上人失敗以後,摩詰天國內就有流言蠻語,對陰生淵兄弟指手劃腳,作些捕風捉影的推測。」寧小閒端起茶盞啜了一口。凡人嘛,容易口渴,「反倒是陰生淵連立戰功,這回又成功將隱流迫回西南。沒有戰盟照應,西夜也難做大,摩詰天西進的腳步障礙更少。」

  「所以這兩兄弟聲望此消彼長,陰生淵如日中天,陰生涯降至低谷。不過陰生淵也有王室血脈,也可以作為合法繼承人,所以陰生涯有些擔憂了罷,要拉你去給他站排?」

  皇甫銘拊掌大笑:「精彩,姐姐還是這樣聰明!」

  寧小閒搖了搖頭:「你同意了?」

  「有此意向。」皇甫銘指尖在桌面上輕點,「我更喜歡陰生涯當摩詰天之王。」

  他好大的口氣,不過寧小閒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陰生淵善治,摩詰天在他的領導下容易變得更強大。蠻人三大勢力之間相互依存卻又相互競爭,神王自然不希望摩詰天太過強盛。

  「他許了你什麼好處?」想引動神王這種噸位的boss來給自己站隊壯行色,陰生淵少不得要大出血了。等閒條件,皇甫銘怎麼看得上?

  「他想將自己的女兒許配與我,以增進睦鄰。」

  「聯姻?」寧小閒正在飲茶,聞言險些一口噴出去,「陰素霓?」

  「是。」

  寧小閒上上下下瞅他好幾眼,直到皇甫銘都些不自在了,她才忍不住笑道:「陰生淵吃大虧了,他沒有女兒罷?」摩詰天越亂,她自然也是越高興。

  「他沒有王位,就算有女兒也無用。」被偷來神山以後,她這是首度展顏,倒似雲破月出,皎皎難言,惹得皇甫銘盯著她臉上的酒窩出神。

  他就算要娶陰素霓,看中的也是她的身份。她收起笑容:「你同意了?」她在沙度烈王都時,就聽說陰素霓先後喜歡過兩個人,除開烏謬,就是皇甫銘了。若能嫁得,這位王室公主也算得償所願。

  皇甫銘看著她,搖了搖頭:「陰素霓要帝後之位。」

  寧小閒奇道:「她貴為摩詰天王女,血脈純正,要一個帝後的名份也不為過。你倆豈非門當戶對?」如果摩詰天公主都配不上他,皇甫銘還能不能討到老婆了?

  他嘴角微翹:「她若肯為妃,我還能收。後位,我要給別人留著。」

  他說這話時眼神緊盯她不放,語氣也是少見的認真,渾不似玩笑。寧小閒自能領會他言下之意,吃驚之餘也暗道一聲「苦也」,皇甫銘越是著緊她,她逃出神山的可能性就越小。

  她想也不想就轉移了話題:「你這念頭說出去,陰生涯怕要氣壞。」陰生涯稱王很久了,位高權重,想將寶貝女兒嫁給皇甫銘,結果對方竟然不娶、只納,這是連帶著要將他貶到地板上去。心高氣傲的陰生涯怎麼受得了?

  「他確是暴跳如雷,拂袖而去。」皇甫銘懶洋洋道,「白白浪費我小半天時間。」

  寧小閒啼笑皆非。他這麼嫌棄人家女兒,還要怪陰生涯不同意麼?不過她觀皇甫銘此舉,擺明了不將陰生淵放在眼裡,如果這位摩詰天之王當真送女為妃,恐怕今後在神王面前也抬不起頭來了。

  這也表現出蠻人勢力之間微妙的變化。戰爭進行到現在,聖域的領地最大、最好,擁有的神境數量最多,因此實力最強,其擁戴的神王更是號稱千古第一,論身份地位高於當世蠻族——包括摩詰天的王室。別忘了,後者權力的傳承來源於他們純正的王室血脈,也即是神王血脈。

  現在神王本尊都在這裡了,摩詰天王室實在處於很尷尬的地位啊。

  神王作為蠻族領頭羊的地位已經昭然若揭,無須另外兩大勢力的承認。這也是皇甫銘膽敢輕慢陰生涯的根本原因。

  「你是真不看好他。」

  皇甫銘笑了:「老是談他作甚?姐姐猜對了,就該領取獎品了。你要何時下山?」

  「年關將近,這時必定熱鬧了,那便越快越……」

  最後一個「好」字還沒說出口,就化作了一聲輕呼!

  原來皇甫銘不待她說完,忽然出手摟緊她的腰,一步跨出啟承殿,從觀明峰上直接跳了下去!

  那可是數千丈的落差,並且皇甫銘可沒有施展任何神通,純粹自由落體。

  眼前一花就突遇急速下落,寧小閒本能地抓住他的胸襟,而後才望見他促狹的眼神。

  這貨是故意的!

  可她甚至張不開口罵他。從這樣的高空垂直掉下去,撲面而來的罡風堵得她幾乎要窒息,連呼吸都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