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戰火紛飛,又有多少人能享受這樣安靜的夜晚?
寧小閒先開了口:「聽說聖域的唐努爾終於露面了。」
長天「嗯」了一聲:「枕遼山一役,她殺掉坐鎮山頭的三個仙人,令聖域長驅直入。戰盟沒有料到她的出現,枕遼山至清露崖全線告急。」
蠻族神境中的唯一女性,也終於出現在戰場上。寧小閒沉吟:「這樣算起來,聖域的神境也都參戰了,並且所在位置明確。唔不對,還漏算了一個訶羅難。」
長天搖頭:「我總有一種感覺,這人已經來到南贍部洲大陸,只是隱藏起來,從不露面。」
寧小閒擔憂道:「那麼,神山便不要去了。」
長天撫了撫她的秀髮:「蠻祖不在神山。」
寧小閒吃了一驚:「什麼!可是天罰豈非……」豈非就發生在神山?
「如果只想取出蠻祖殘骸,皇甫銘返回天外世界進行即可,還能免於天罰。」天罰是南贍部洲天道特有的雷霆手段,皇甫銘要是把臥鐵帶回天外世界取骨,根本不受南贍部洲天道懲罰,「在我看來,他之所以選擇在南贍部洲取骸,大概還是要藉助天罰之力提粹骨骸中的力量。」
寧小閒一怔:「何解?」
「昔年連天道都毀不掉蠻祖身軀,只能將它分作五塊藏於天涯海角,可見其堅固程度。」長天分析道,「哪怕皇甫銘有秘法可以吸收其中力量,恐怕也要先將它……」
他停下來尋找合適的詞彙,寧小閒脫口而出:「加工!」
「……煉化。」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長天捏了捏她的肩膀:「想將真神的殘骸煉化,哪怕是皇甫銘來辦都沒那麼容易。」
「所以他借用天罰的強大力量?」寧小閒明白了,「天罰之能超越了九重天劫最後一記,連神境都能傷害。如果將它騙取出來灌注到殘骸上,更方便他煉化罷?」
「正是如此。」長天徐徐道,「哪怕天道明白他的算盤,可是他在南贍部洲打開了臥鐵,天道也不得不降下雷罰,規矩不可廢。可是之後的吸收,便不該在南贍部洲上進行。」
「時間流速。」
「正是。」長天目光望向東方,那裡是神山所在的方位,「天外世界和南贍部洲的時間流速比達到了四比一,無論敵我雙方,此刻最缺的都是時間,他必回天外世界汲取殘骸力量,這才能更加從容。」
「倘真如此,我們的時間所剩不多。」皇甫銘上一回與他交手,就已經表現出強大力量,如果再吸收蠻祖殘骸中的餘力,必定更不好對付。
寧小閒長長嘆了口氣,似要將滿心郁煩都嘆出去:「就沒有別的法子?」誰說神仙逍遙?她寧願自己和長天只是一對尋常夫婦,天塌下來由高個子去頂便是,他們找個世外桃源,清靜此生多好?
呵呵,不過是奢望罷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我們前後用計端掉蠻祖三大神境,啚末、顏烈、素赤銅,剩下的依舊與我們勢均力敵。」長天沉聲道,「別忘白虎、朱雀和懷柔上人都有傷在身,不在巔峰狀態,充其量戰力只能算是兩個人。以眼下形勢,若不在蠻族中攪出波瀾,令他們無暇進攻,恐怕我們後面的仗都不好打了。」
寧小閒知道他的打算,想了想道:「皇甫銘從七仔身殞之後再未出現,我們安插在神山中的探子也回稟,命令都從典青岳那裡出來,說是承神王聖諭,可是重要會議都在明合城等地召開,神山上一次都未舉行過。如果神王真在山上,這就說不通。」所以丈夫推斷的,很可能是事實。
「有一法可證實。」長天將她牽起,「隨我去見一人。」
能知道蠻祖下落之人?寧小閒眨了眨眼:「是言先生,還是月娥?」
神王行蹤飄忽詭秘,知道他去向的人大概也沒幾個。這兩大神棍若也不知,寧小閒就真想不起誰還能知道了,除了大軍師典青岳。
「你認得的,見了便知。」
園子盡頭,花草掩映中露出一角黑瓦。那是一棟精緻的兩層暖閣,在這座山莊被戰盟徵用之前,曾是此地主人女兒的繡房。
推門進去,果然有暖意撲面而來,在寒冷的冬日備顯馨香。
椅上坐著一人,見到長天夫婦進來,當即站起回身,含笑望來。
這是看起來年約三旬的美貌婦人,紅唇白膚,身段高挑窈窕,著一襲胭脂紅半臂仙裙,肩上披灑金白帛,抹額正中綴一塊尾指大的雞血紅寶石。這樣濃艷的色彩少有女子敢試,放在她身上反倒增添了難以言述的雍容貴氣。
寧小閒見了,不由得大奇:「展宮主!」
長天說得沒錯,這個人她的確是認得的,並且見過不止一次面:
樂音宮宮主,展紅俠。
細想起來,她在方才的大會上並未見著樂音宮之人,還以為這個仙宗沒派人來。哪知宮主親臨,直接與長天會晤過了。
樂音宮在仙宗當中獨樹一幟,以樂道神通見長。寧小閒三百年前就在中京和少宮主姬元容、姬元冰姐妹打過照面甚至是過過招了,至於這兩位美人的母親、樂音宮主展紅俠,她只在會議中見過多次,卻沒有太深的交集。
那麼問題來了,展紅俠怎會知道蠻祖去向?
樂音宮主向她微微頜首,禮貌道:「玄天娘娘,叨擾了。」
「哪裡,宮主大駕,蓬壁生輝。」寧小閒笑得熱情洋溢,私底下伸爪子不著痕跡地在長天手背上用力擰了一把,怪他沒有提早知會。幸好自己雖然素顏直發,不如展紅俠著妝整齊,不過方才未與丈夫耍鬧,因此儀容還算是勉強過關。
漂亮女人聚在一處,總是難免要在細節上分個高下。「宮主能解決我們的疑難?」
這話是問向長天的,後者點了點頭:「日前接到姓言的神棍飛訊,說這世上還有一人能為我們查出蠻祖下落,我便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