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7章 撤退

  經由懷柔上人的努力,烏頂山脈和溢洪平原之間,終於再無隔閡!

  西夜宗眾人頓時大聲頌揚:「神君威猛,天地拜服!」

  此地的劇變同樣驚動了附近的凡人。他們觀望至此也不由得直接跪服在地,對著懷柔上人三叩九拜。

  神仙啊,這就是活神仙!

  懷柔上人輕輕拍著身邊的山岩,低喃一聲:「從今往後,鳳頭山改名為開屏山。」以紀念今日之壯舉。

  話音剛落,群山當中即傳出陣陣輕微的嗡鳴聲,若是仔細聽去,當能依稀聽到「開屏山」這幾個字反覆出現,猶如耳語。

  這是青山有靈,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

  懷柔上人點了點頭,顯然對於自己的作品也甚是滿意:「移山完畢,那麼,現在該開河了。都退開。」

  最後一句話是對眾人說的。接下來,他就化作一枚碩大無倫的石球,向著西北方向滾去,並且在轟隆聲中越發加速。

  石球呈暗灰色,表面粗糙而陳舊,似乎風吹雨打了無數歲月。其直徑至少有十里,被它擋去視線,修仙者甚至望不見遠方的景象。

  它是如此龐大,其運動甚至讓平原上颳起了大風。

  石球碾過之處,軋出來驚人的深坑。起初坑底尚淺,越往後越深。倘若有人細看,當會發現土地其實並非被軋沉下去,而是石球滾到哪裡,這一處的泥土和岩石、沙礫就自動向兩側分開,「讓」出一條寬闊的坑道。

  並且這大球一旦滾起來,居然還能越來越快,到最後簡直就是摧枯拉朽之勢,擋在它面前的任何物事,無論樹木、巨岩、山丘、生靈,甚至是人類的村、鎮等聚落,都被毫不留情地軋了個稀巴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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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蠻人大軍緩緩退回飛蘆城。

  經此一戰,雙方元氣大傷,從高階戰力到單兵,都需要好一番休整。摩詰天派出來的混元境有七死三傷,真仙也傷了一人,可謂損失慘重。

  不過還未退回飛蘆城,眾人就察覺腳下傳來的強烈震動,地面左右搖擺,居然讓人生出高一腳、低一腳的感覺。

  震動,從後方傳來。

  隊伍一下子鴉雀無聲,多數蠻人站定、回望,面色慘白。

  這震動,像極了先前奇凌城抬升時的動靜。

  這就將大多數人的神思都扯回方才大戰中己方的狼狽之中。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哪怕面對最強大的修仙者也敢稱夷然不懼。然而方才他們根本不是與人在戰鬥,那千軍萬馬一般奔騰而來的洪水,是他們也不能匹敵的自然偉力。

  也不知有多少人,一下就變成了驚弓之鳥。

  哨兵乘上飛騎趕去偵察,不一會兒返回來,跪在主帥面前道:「西夜正在地面上開挖一條巨大的鴻溝,由東南往西北方向,似是直奔鳴沙河去了。」頓了一頓又道,「奇凌城凡人以竹籠裝石沉河,將鳴沙河內河自入河口全部堵起,而後淘灘。」

  「挖溝?」打仗到一半,突然挖個溝,這是什麼路數?眾人面面相覷,都覺得不知所謂。

  陰生淵的神念早已掃過整個平原,這時面色更加陰沉:「懷柔上人親自動手了,先搬開了鳳頭山,再軋出河溝,約莫是想引水入烏頂山脈。」

  引水?顏烈想了幾息,驀然動容:「不好!」

  「的確不好。」陰生淵陰著臉。這條運河一開,摩詰天在烏頂山脈的優勢就蕩然無存。可是他們現在又能作什麼?懷柔上人先搬山再開河,把難辦的事悄悄先做了,就是防止他們來阻撓。等到摩詰天發現時,河道基本都已挖好。

  他低聲道:「二公主何時抵達?」

  邊上有親信低聲匯報:「公主已經拿下大潼關,並匯合聖域大軍往這裡趕來,應在天亮以後抵達。聖域大軍師典青岳,及一名聖人境隨行。」

  好一會兒,陰生淵才擺了擺手:「發訊,讓她走出烏頂山脈就轉向東北,跟我們在明淄會合就好。」

  其他人不由得大驚:「這,您這是……」摩詰天要放棄奇凌城嗎?

  顏烈臉皮泛青氣:「我們折損過劇,對方現有兩大神境坐鎮,再在這裡耗下去也無意義,不若前去爭奪明淄。」誰都知道天隙開啟之後的五天都是搶灘登陸戰的重頭戲,大家都要在這有限的時間內站穩腳跟,這才容得後續繼續擴張。他們占奪中北地區的計劃還未完成,時間格外緊迫,眼下換個軟柿子捏才是正理。

  再說典青岳也即將抵達。這些年隨著神王崛起,大軍師之名同樣響徹天外世界,陰生淵心底其實不願讓曾經的對頭望見己方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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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凌城下。

  西夜的修仙者,連帶傷在身的都掙扎而起,來看這千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

  晏聆雪就站在摘星樓里,眺望懷柔上人化身的大石球轟隆隆滾向河岸,被它帶出的動靜震得面色發白。

  郎青站在她身側,挽著她的小手柔聲道:「這一晚上大戰連神境都出動,夫人可是受到驚嚇了?」

  晏聆雪扭過頭去,看也不看他一眼。

  郎青知道她心中有氣,按著她的香肩將她強行轉過來,低笑道:「先前是我不對,夫妻本是一體,不該分什麼你我。郎青知錯了,特來向夫人請罪!」

  打完了仗,就開始不分你我了?晏聆雪目光在他面上一掃而過:「堵起鳴沙河內河之水卻不告訴我,你不是想試探於我?可試出來了?」

  郎青眉毛微豎:「哪個賤|人說的?挑撥你我恩情,當真該死!」

  晏聆雪看著他面上怒色,不由得暗自冷笑:唱作俱佳。她表面上卻要哼一聲:「不是?」

  「自然不是!」郎青露出啼笑皆非之色,「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堵起內河的決定也是最後測定了水量、惟恐計不得施才作出的。」

  話是這樣說,他心底的確稍感愧疚。寧小閒打算水淹溢洪平原這個消息,從頭到尾都沒傳到對面的陣營里去,可見晏聆雪不是內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