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4章 請動

  寧小閒伸手輕拍息壤兩下,以資表揚:「做得好!」

  息壤嬌羞地蹭了蹭她的拇指,一陣歡快地輕顫。

  它在天下土壤中屬於第一等神物,可以植土而生。上古即有人以息壤治水,現在寧小閒不過是依樣畫葫蘆而已。這塊息壤被養在神魔獄,每天給好吃好喝地供著,也不知道種過多少天材地寶,抬高地表生長對它來說不過是大材小用。

  待她收起了息壤,虛泫才道:「不過是一次失利,摩詰天不會善罷甘休。」他就不懂了,奇凌城只不過取得一次小小勝利,西夜和凡人為什麼欣喜若狂,好像這勝利比天還大?

  寧小閒鬢角猶濕:「正是,神君大人可定好了自己的去留?」

  老沉淵被她鎖在神魔獄第三層的大湖當中,原本是要把牢底坐穿的。不過天隙洞開以後,每一位神境的戰力都彌足珍貴,她也不想隱流和戰盟陷入苦鬥的同時,這老傢伙卻在牢里悠哉游哉地玩水。正所謂好鋼就要用在刀刃上,所以她和虛泫談好的條件,就是她放老沉淵出獄,而後者要帶領沉淵一族幫助南贍部洲共同對抗蠻族的入侵。

  蠻族重返南贍部洲,對水族的影響並沒有那麼大,是以許多水生的妖族不打算加入戰鬥。虛泫貴為東海神君,他的加入、表態和立場,可為表率,能夠帶動更多水妖、海妖支援南贍部洲之戰。

  更何況,虛泫本身的戰力強橫,昔年落入神魔獄不過是運氣太差,客場作戰罷了。如今到了鳴沙河畔,「一逢風雨便化龍」這個詞對他來說可簡直是太low了。

  虛泫冷冷道:「返回東海,清理門戶!」

  昔年定海珠被盜,引發海底火山爆發,不再鎮壓蠻祖殘骸,才使得後者被鏡海世家偷走,這當然是有內鬼配合了。這麼多年牢獄生涯,他每天都想著出獄以後要怎樣和叛徒清算總帳,現在就要付諸實施。

  寧小閒沉吟道:「我倒有一請求,神君可否在此坐鎮半月再行離去?本地的戰局要花些時間才能穩定,奇凌城和烏頂山脈若是全部失守,中北地區就是摩詰天的了。」

  虛泫思忖好一會兒,才呼了口氣:「就半個月!」

  無論摩詰天還是聖域,昔年都對他鎮壓在海底火山中的蠻祖殘骸起過念想動過手。虛泫被困神魔獄三百年,可以上溯源頭至此,可以說這就是「因」。老沉淵向來有仇報仇,家裡那點子破事可以延後處理,這筆帳倒可以先跟這兩家清算乾淨滴。話說回來,這麼多神境當中也只有他最灑脫、最任性,因為沉淵的地盤在無盡的深海當中,蠻人想要報復他也很不容易。

  寧小閒當然能感受出他對自己的態度變得冷淡而有敵意。

  無論是誰坐了三百年大牢,對牢頭都不會有好感的,老沉淵又沒有斯德哥爾摩症。之所以還配合她,不過是雙方有個交易在。

  有協議關係,不妨礙他對她沒好感。

  她也不為意:「若是你打算在這裡逗留一段時間,我還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虛泫弗然不悅:「得寸進尺,這在我們協議之外。」

  「不。」論修為,她當然不是神境對手,可是論口才,她可以甩這隻老沉淵十條街,「關係到南贍部洲中北部安全,這是大事,恐怕要勞動神君了。」她和虛泫達成的交易,包括了他要為南贍部洲抗禦蠻人,這個適用範圍可就很大了。老沉淵不是不清楚,只是他太渴望重現天日,那時什麼條件都會允的。

  「巧舌如簧。」他和這位典獄長三天兩頭就要見面,對寧小閒的了解遠勝常人。虛泫哼了一聲,似是早就預感到她會如此說道,「到底何事?」

  「鎮守烏頂山脈。」

  「哪?」他對陸地形勢不熟。

  寧小閒伸手在半空中輕繪,不多時就將附近的地形都畫了出來。

  還是三D立體版的。

  虛泫望了一眼就皺眉:「這可是一片深山老林,讓那塊老石頭去照看更好罷?」他一個水生的妖怪,離水久了總覺得不舒服。寧小閒所指的地區可是十萬大山,充其量有幾眼清泉、幾條小溪,他去了豈非龍游淺灘?

  她知道虛泫所說的是懷柔上人。現今存世的神境當中,倒真是沒有哪個能和他比老的。「恐怕還是你更合適。」她抬頭往不遠處的棗樹望了一眼,「一會兒便知。」

  有人來了。

  果然樹後很快走出來一名修士,對二人恭敬行禮:「懷柔上神有請兩位赴滴水閣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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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凌城裡忙得個底朝天,賑災和重建、修復工作都在緊鑼密鼓,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波攻擊何時到來。

  寧小閒站在滴水閣里,看著底下的凡人如螞蟻一般忙碌,心有微戚。

  她知道,在這一次勝利的光環底下,是溢洪平原遭受的重大損失。洪水可不講什麼情面,不分辨什麼敵友。連蠻人也能吹得七零八落的大水,凡人當然更扛不住。這一下洪水四溢,再現了奇凌堰建好之前的無情天災,只不過這一回純屬人為!

  並且往次不過是洪水溢過河岸,這一回卻是她和西夜手動堵死了這條全南贍部洲水量排名前五的大河,把半條鳴沙河的水都灌到了平原上!

  息壤雖然神奇,力量到底有限,她只能升起奇凌城周圍的陸地,保住這個城池,保住城中對抗蠻人的有生力量。還有廣大平原地區和蠻人一起遭了災,蠻人可以撤退,這些地方的凡人卻是數百年來紮根於此,根本再也無處可去!

  這一發大洪水,換來的是奇凌城大捷,換來的也是凡人的大災日。偏偏事先出於計策保密,不可能引導凡人疏散。

  這一切,她不知道嗎?

  她在開口之前就比任何人都清楚,卻必須說動郎青堵堰、溢洪,否則今日天亮以後坐在滴水閣里的,很可能已經不是這撥人了。

  「寧小閒,吾等何以言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