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天隙洞開之前,隱流已經查到了有關它的更多線索,那即是三百年前被鏡海王府滅掉的千衍宗,其實有一頭馬妖湊巧被派去了外邊兒執行任務,因此幸運地沒有被誅連。後來這傢伙在隱流招兵買馬的時候前來投靠。眾所周知,這數百年來不斷有強大的修仙者加入隱流,雖說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但隱流對每一個新來者都要登記身份、核實來歷,這也是所有宗派的普遍作法,以防暗探,尤其是蠻族細作的潛入。
青鸞也是想到這一點,才靈機一動,吩咐調查檔案,果然很快就將這出身千衍宗的馬妖找了出來。這麼一問之下,終於真相大白!
前鏡海王皇甫嵩雲換出蠻祖親子的同時,也將自己的親兒子留在了神山的時間領域之中。四年過去了,王妃皇甫瑛對親生骨肉的思念之情卻與日俱增。這是母子之間割捨不斷的天性,她眼看皇甫銘一天天長大,心裡想的卻是自己苦命的孩子還滯留在時間的空隙之中,今生永別。
這是身為一個母親所無法忍受的痛苦,與理性無關。所以她趁著丈夫外出公務期間偷走神王留下的開門匙沙漏,潛出王府逃往中州,打算無論如何再見自己孩兒一面。
可惜的是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雖然隨皇甫嵩雲進過神山,卻不曉得沙漏每次使用過後都要為瓶砂重新充滿時光之力,這才能再度開啟神王領域。
這個周期,是三百年。
那結果可想而知,她雖然憑著記憶力找到了丈夫當年開啟砂瓶的位置,然而沙漏中的砂子還是銀色的,根本無法使用——她再也進不了神山了。
皇甫瑛嘗試了各種辦法,盡皆無果。更糟糕的是她已經在中州停留了太長時間,也引來了不必要的麻煩。
中州雖然富庶繁華、少歷戰事,卻不代表這地方一派太平景象、可以夜不閉戶了。要知道即使在治安最好的城市,也不敢說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是零犯罪率。事實上,中州雖然沒發生過什麼大型戰役,但這裡各方勢力盤根錯雜,宗派之間的摩擦和路匪、盜患從來不斷。
皇甫瑛膚白貌美,彼時雖然年過三旬,但依舊水靈得如同雙十佳人,乃是少見的絕色,又有長年養尊處優培出來的一身雍容貴氣,光是氣韻就甩尋常美人好幾條街,於是很不幸被一夥仙匪給盯上了。
天寶山、千衍宗、榆涼派,三者名為宗派,在當地其實是占山為王的妖怪窩,經常協同作戰。這一回出山的團伙約莫三十餘人,都有神通修為在身,以千衍宗掌門之子計泯都為首。這人生性好|色,偶然在城中見著皇甫瑛以後腿都軟了,連著好幾天茶飯不思,於是集結人馬跟蹤到荒僻之處下手,以眾凌寡,殺掉她身邊幾個護衛,終於如願以償地將這絕色美人占為己有。
皇甫瑛的蠻人血統不純,體質也就是較一般人好些,卻哪裡是這些修仙者的對手?
按照盜匪的規矩,美貌女子玩過也就罷了,要當場處置掉以免後患。不過計泯都食髓知味,捨不得殺掉皇甫瑛,遂將她帶回千衍宗,獻於乃父。千衍宗掌門雖然知道兒子壞了規矩,但這樣的絕色一輩子也沒機會遇上幾次,箇中滋味又是嘗了才知大妙,殺了確實可惜,於是睜一眼閉一眼,將她留下來取樂。
皇甫瑛自幼養在深閨,嫁人後丈夫又是禮敬疼愛有加,何曾受過這樣非人的折磨?她不堪計家父子日以繼夜的凌|辱,又隱約知道自己再見不到親生骨肉,終於尋了個機會自盡而亡。
計泯都吃到了肉,也要讓屬下跟著喝點湯,於是把洗劫來的財物交予沙元亮,讓他賣作銀錢回來分發。沙元亮前往饒平城,找到時常替千衍宗銷贓的發賣行,將這批東西都賣了出去,其中就包括了神王沙漏。
搶劫皇甫瑛時,這頭馬妖就是跟在計泯都身後的小馬仔。時隔三百年,他現在還能回想起那個無月的晚上,鏡海王妃那一身連夜色都掩不住的冰肌雪膚,被計泯都壓在身下施|暴時雖然哭得我見猶憐,卻激得男人們更加熱血沸騰。他咂著嘴說這些話,顯然還有些惋惜,因為原本計泯都自用過後會將美貌女子扔給手下,不過這一回他並沒有循例,而是將皇甫瑛帶回,當作了父子兩人的禁|臠。青鸞當時就一鞭子甩在他臉上,冷著臉道:「說重點,略去這些無關的!」
當然了,紙終究包不住火,鏡海王府循著線索追上門來,卻發現王妃早就沒了,生前還曾受|辱。皇甫嵩雲與愛妻向來鶼鰈情深,這時悲怒交加,遂將與事的三家宗派都屠了個乾淨,但砂瓶卻已經流離不知所蹤。
皇甫嵩雲已經從神山中抱回蠻祖兒子,瓶子的使命已經完成。他又知道瓶中砂要三百年後才能使用,因此也就隨它去了。
後面的事麼,唐方就都已知道了。這砂瓶幾經輾轉,最後落入了孟水鯉族手裡,又傳予花想容,前不久被柳青璃套走,開啟了這空前絕後的人間慘劇。
他對白龍脾性越發了解,見她氣勢洶洶撲上去進攻,也知道她心裡氣怒異常。花想容雖然不會聖母到將中京的覆滅歸咎於自己的一時失察,可是想想自個兒居然在柳青璃手裡吃了這樣的大悶虧,心高氣傲的小白龍到底是意氣難平。
那個沙漏,真是厄運之瓶呵。因為它,鏡海王失去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因為它,皇甫瑛落入賊手、名節受玷;因為它,三個宗派覆滅;因為它,所有從發賣行買走它的買主都死於非命;同樣因為它,孟水鯉族滅亡,花想容姐弟流浪天涯,最後花想容還失去了自己的親弟弟。
可以說,雖然沒有施加過特定的詛咒,但這東西落在誰手裡誰就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