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平原上這麼幾百萬平民的生計怎麼辦,其他仙宗都忙著對付自己領地上的麻煩,這些平民自然更沒人理會。如果隱流伸手接管,那不啻於給自己增添了極沉重的負擔。
然而置這數百萬人於不顧,那是生生殺人,有違天和。
青鸞閉起眼,在心底默誦幾聲「玄天娘娘」,而後閉目祈禱。
過了足足有一刻鐘之久,她才緩緩睜眼,臉上的憂慮之色卻已消褪了不少,隨後拍掌喚道:「請寧羽寧二當家過來。」
寧羽久駐中京,這一次變故發生以後,他忙著整理商會事務,也分擔了隱流的部分後勤。青鸞來請,他轉眼即至:「有何差遣?」
「不敢。」眼前這一位可是女主人的乾弟弟、寧遠商會的掌舵人,青鸞對他也是十足敬重,「女主人想請您改造神山當中的多座傳送陣法。」
寧羽微微揚眉,有些意外:「現在?」天隙開啟,數百萬平民流離失所,這當口兒姐姐怎麼會要他去改造什麼傳送陣法?
「正是。」青鸞點頭,「將這數百萬平民丟在荒野,不是辦法。最遲三日之後又會有暴雨,他們多數無處遮身。」難民數量太大,天上的雪一直都未停止,食物、帳篷等物資依舊奇缺。時值盛夏,多數人是穿著薄衫逃出來的,平民體弱,再置之不理恐怕要大面積犯病了。「女主人打算讓他們遷往神山,那裡瓊樓玉宇,卻都無人居住。」
神山當中可不僅止有雲殿,光是宏偉的宮殿群就有七十二處,眾星拱月一般將主峰襯在正中。中京事故中逃出八百多萬平民,已經被各大宗派分散去附近的城市避難的有一百七十多萬,剩下的六百多萬人當中,又有一百一十萬被裝進了各宗的小洞天,所以這時平原上沒得著落的,大概還有四百多萬人。
只要寧羽能率人將裡面的傳送陣法改造得凡人也可以使用,那麼偌大的神山當中安置四百多萬凡人可是綽綽有餘,後續救助事宜,可以慢慢再想辦法。
寧羽欣然:「是個好辦法,我立刻著手去辦。挑六十個精通陣法的人,隨我進山。」他原本是半妖之身,在人間生活太久,對百姓的悲憫之心不弱於其姐。眼見有法子救人,那是最好不過。他頓了一頓,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擔憂:「姐姐她?」
青鸞低聲道:「娘娘無事。」
寧羽吁了一口氣:「那就好。」以寧小閒的本事,世道再亂也應無虞才是。
#####
天隙洞開的警示才在泛大陸響起,花想容恰在午睡。
由於體質緣故,她雖不像人類女性那樣行動不便,卻也越來越渴睡,尤其中午都喜歡小憩片刻。
唐方自然要陪著夫人,這會兒聽到警示,夫婦當即面色大變。小白龍二話不說變出真身,載著丈夫沖天而起,直往逆風平原而去。
她騰空而起的時候,才聽到身後傳來牧雲府的金鐘長鳴:「所有牧雲府備戰弟子,速至天釃峰集合前往徐家堰。」
她的速度快極,牧雲府駐地離徐家堰也很近,不過十餘息的功夫也就趕到了。從空中俯瞰,巨大光幕前的地面上,人群忙碌如蟻,密密麻麻,顯然天隙的洞開讓守軍忙作一團。
幸好這裡的工事是很早就完成了。小白龍堪堪抵達即是一聲長嘯,以安定軍心,同時所有人也都聽到了她的指令:
「釋放自走獸,立刻!」
老話說,狹路相逢勇者勝。現在敵我雙方都是措手不及,誰的反應速度更快,組織起有力的攻(守)勢,誰就占了先機。
拼的就是一個爭分奪秒。
於是天外世界這一側,聖域的軍隊正在整裝待發,天隙當中就衝出了數百隻形狀奇特的小獸出來。
這些生物比狗大不了多少,腿很長,背如弓,腦袋很小,奔跑如風,竟然比一般蠻人還要快上很多。更奇特的是,任誰神念掃過這些小怪物身上,也覺不出它們到底是什麼,因為它們明明是機關獸的骨架,卻也有心臟、有大腦、有眼睛,一躍出天隙就往最近的營地和庫房裡扎。
蠻人的反應也很快,這時就紛紛上前阻攔。不過這些高速運行的小怪物一旦被攔下,眼睛裡即是紅光大熾,而後「轟」地一聲,原地爆炸!
多少蠻兵猝不及防,一下就被送上了天。
為了方便進攻起見,蠻族將天隙前的河谷和山脈早都鑿成了平地,這才方便大面積快速運兵,再往遠處就是庫房和兵營。這些小怪物行動敏捷,居然有兩、三處庫房被它們得手,轟隆一聲炸得四分五裂。
這是爆裂蠱的強化版,千金堂研發出來的新產品,效果等同於陸地上的魚雷。這些自爆獸身體裡都填入了動物的主魄,因此有行動能力,稱作有魄而無魂,但是沒有喜怒哀樂,也沒有驚恐悲懼,只會忠誠地執行主人的命令。
這玩意兒一碰就爆,比爆竹還易炸,蠻人再皮糙肉厚也不扛炸的,一時間聖域的軍隊有些混亂。蠻族軍官鐵青著臉,大聲傳令,於是箭如雨下,紛紛扎在這些小獸身上,引發一聲又一聲爆炸。
衝出天隙的小獸也不多,大約不到二百頭,兩番射箭以後就基本清理乾淨了。遭此突襲,蠻人死傷八百餘,庫房燒去三處,兵營燒去一處,原本整好的隊型被打亂。
顯然對面的仙宗也知道,這些小小的自爆獸對戰爭也不會起什麼決定性作用,無非是要滅一滅這邊的威風,先打擊一輪士氣。
這也是赤果果的挑釁。
蠻族必然反擊。
經過了短暫的混亂,聖域的隊伍重新集結起來,壓向前線。
光幕的那一邊,開在平靜的大湖之上。方才運載自爆獸靠過來的木筏已經被擊沉。
穿過去,腳下就是萬頃波濤,借不了力,並且這水質可不太好,黑乎乎地,任誰看了都不會有下水一游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