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1章 都是不得已

  「雖然啚末和烏謬都付出慘重代價,但是中平之戰扭轉了整個戰局,從此銳金部和厚土部勢不可當,橫掃其他各大部族,最後完成了沙度烈的大一統。」長天眼中有光華流轉,是她最愛的模樣,雖然現在他頂著一張平凡無奇的面龐,「這樣的戰果來之不易,需要鞏固。」

  他說到這裡,寧小閒心底那個始終模糊的念頭終於清晰起來,這時不由失聲道:「那時沙度烈好不容易統一,卻還存在兩個部族掌權,還有雙王執政。這是它最脆弱的時刻,啚末決不願再有變故發生,所以……所以借聖域、借蠻王之手弄死神樹,徹底斷了烏謬的私心,令他可以全心全意、毫無保留地為沙度烈鞠躬盡瘁!」

  像人類一樣,蠻人和後代的聯繫尤其緊密,遠遠超過妖族。沙度烈剛剛完成大一統的時候,啚末已經生下一子,即啚炆,而烏謬暫時還未婚娶,膝下無出。如果烏謬有後代,自然要為自己的兒女考慮,為其謀取身份、地位、封地、錢物等等,這也是人之常情。然而直到現在沙度烈還是銳金部和厚土部齊頭並進,這兩大部族平時雖然不直接干架,但明里暗裡互掐的矛盾已經不少,若是烏謬處事偏心不能公允,譁變隨時都可能發生,是以啚末一定要將這種可能性扼殺在搖籃當中。

  恰好烏謬在中平之戰中受了詛咒,此生無後。

  這位精明強絕的好兄弟若是沒有後代,當然也就全心全意為沙度烈服務了。當啚末認識到這一點,再打聽到神樹可以驅除烏謬的詛咒時,必定是想盡辦法要斬了這個禍害。天外世界的星力自有其特點,只要毀掉神樹,即使它可以在這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重生,其力量也遠遠不足以替烏謬驅詛了。可是啚末又不能親自動手,否則烏謬一定當場跟他翻臉,沙度烈的統一大業也就此終結。

  他一定要假手外人。

  所以,他明明接到了孤木部落的求援,卻要三推四拖直至延誤了最寶貴的戰機,讓這個英勇的部族力戰到最後一人流血而亡。

  所以,他要讓自己軍中的紅鴉帳也毀在戰火之中,這樣誰也不知道孤木部族曾經的求援。

  想到這裡,寧小閒也不由得膽寒:「特木罕也真狠毒,連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要這樣算計!」

  長天輕輕搖頭:「坐到他那個位置,已經是半點都不由人。新生的沙度烈極度脆弱,他若不能爭取到烏謬的全力支持,前面數代人的辛苦努力,自己的百年爭戰,盡都付諸東流。所以他必然是無所不用其極,再不能考慮個人的兄弟情分。」他輕輕撫著寧小閒的頭髮道,「為君為帥為將者,顧全的只有大局。」

  他的聲音中,難得帶上一點感慨。寧小閒怔怔地望著他,似是又看到他和烏謬、和啚末之間那一點點相似之處。

  她又想起昔年陰九幽說過的話了:陰九靈是死在自己的親生父親手裡,長天本有機會救她,卻因為顧忌妖族和蠻人之間一觸即發的局勢而放棄了,令她悲慘死去。他當時的心境,是不是也和啚末一樣呢?

  長天見她眼中露出迷忡神色,不由將她攬入懷中:「又想到哪裡去了?」

  其實她很想知道,若有一天他又走到選擇的分叉路上,一邊是她,一邊是大局,他會選哪一個?是像數萬年前的自己、像數百年前的啚末、還是……

  不過這話她沒有問出來,只輕輕搖頭:「中平大戰和孤木部落覆滅,間隔的時間不算太久。按理說,啚末怎麼能領先烏謬一步找到解除詛咒的辦法呢?」

  「的確還有一個知情人存在。」長天輕笑一聲,「找到他,順便也就能證實我們方才的所有推斷。」

  這個推論太重要了,甚至關乎沙度烈的未來,於是變相地也關乎南贍部洲的未來。寧小閒當然打點起全副精神:「所有知情者,除了烏謬、幕後黑手和我們以外,不是都已經長眠於地下了?」二百年前接收過不知道多少次孤木部族求援信息的石龍,已經隨紅鴉帳一起灰飛煙滅,這中間代呈軍情的啚末心腹孛古爾也已經戰死,辜雲狐一家前不久剛剛絕了後。

  算來算去,她都沒算出哪裡還能再冒出一個知情人來。

  如果這人存在,為什麼烏謬最開始不去找他?

  「你忘了麼?」長天輕笑一聲,附在她耳邊說出一個名字。

  寧小閒的眼神頓時亮了。

  是了,她怎麼忘了這個人!「不過要找他詢問這個秘密,難度可不小。」要知道這裡是沙度烈的王都,高手如雲,這人本身也不是易與之輩,想找他問出這個驚天秘密,卻又不驚動任何人,恐怕這難題對長天來說都是個挑戰。

  「何必我們開口?」他眼裡光芒閃動,「自會有人代勞。」

  她微微一怔,隨即拊掌輕笑:「是極!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若說舉一反三的能力,她自忖不輸給任何人,但說到事無巨細、通盤謀劃,她比起眼前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還是遠遠不如。

  不過話剛說出口,她就知道失言了。長天眯著眼,在她腰間撓了幾下。她癢得咯咯直笑,拼命躲閃,結果這廝按著她雙手令她動彈不得,在她敏|感的腰間又來回施展了好幾遍鋼琴手。

  「我錯了,我再不敢了!」她一邊尖叫一邊笑得快要掉淚,只得拼命哀求,「好哥哥,饒了我吧!」

  他被她一句「好哥哥」叫得一陣心猿意馬,曉得再不停手可就麻煩了,只得作罷,附在她耳邊小聲威脅:「等回去了,再好好治你,到時記得今日的話。」目光炯炯,將她全身上下都掃視一遍。

  他眼中的光芒,就好像她沒穿衣服一樣。

  寧小閒嘟著嘴罵了一句:「色|胚。」身體卻有些兒發軟。說起來,她又有好久沒嘗到他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