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閒瞠目道:「可是翻轉蠱邪門得很,一共有十五種蟲類可以作為主蟲來培養,輔蟲更是有上百種之多。如果不清楚飼主用了哪些作為主蟲和輔蟲,這可不好解!」數學的排列組合,她還是學過的,這麼多種蟲子可以組合出多少種翻轉蠱啊?她心算了一會兒,覺得腦子不好使,於是放棄了。
這就是翻轉蠱最難纏之處。哪怕他們診對了病因,但用錯方法的話,這女子還是要香銷玉殞。「可憐見兒的,這麼漂亮的姑娘,哪個心黑的會想害她?」寧小閒輕嘆一聲。
汨羅聽在耳里,想說**什麼,又合上了嘴。
她招來了婢女,讓她幫著將窗戶打開,並熄掉炭盆子。婢女大驚道:「仙姑,使不得啊!」小姐都凍成這樣了再滅炭開窗,豈非要直接凍死了?
寧小閒也懶得和她多費唇舌,讓她去找烏城主過來。
趁著這會兒功夫,她手腳極快地將窗戶全打開了,悶熱之氣一掃而空。驟然掀開的木窗迎進了一股清涼的風,將她烏黑的髮絲吹得紛紛揚揚。汨羅不經意間抬頭,卻在她後項上看到了一抹嫣紅。
這是?他的目光為之一凝。他眼力很好,也不是未經人事的初哥,自然明白這代表了什麼。
難怪她今日將頭髮放下來擋住了後頸,原來如此。
可是這幾日,他知道她每晚都憩在樓上的臥房裡,但不曾聽過上方傳來任何響動。她若有男人,又是什麼時候露面的呢,為何能瞞過他的耳目?
他按照自己的習慣下意識進行著理智的分析,可是心頭總覺得悶悶地,有些想發火。
烏獲趕來的時候,寧小閒已經將所有火盆全熄滅了。院子內的三個修士見狀也趕緊進了房門,那高個子怒叱道:「你作什麼?醫不好也別害人!」隨後便收到塗盡贈送的冰冷眼刀一枚,心裡頓時打了個寒噤。
她也懶得和這些人多說。只對烏獲微微一笑道:「烏城主,當下您有兩個選擇。要麼按我的方法來辦,請您身後這三位閉上嘴;要麼按他們的辦法來治,我立刻走人。」她這話說得很不客氣了。但烏獲心中哪怕不喜,也敬在她是個修仙者的份上沒有發作,再說女兒的性命最要緊哪,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他回頭猶豫地問道:「三位仙師,可有良方?」
那三人面面相覷,皆不發一語。
烏獲嘆了一口氣道:「既如此,還請仙姑施術。」
「還要請這三位道友迴避。」
這女子,太過分了!高個兒忍不住道:「你又耍什麼么蛾子?我們仨不能呆在這裡?」
「不能!」她大大方方道,「不是我敝帚自珍,而是我要把烏姑娘身上的錦被都抽走。三位可是大男人,在這婦人閨中實是不便。」抽走被子之後,床上的姑娘曲線畢露,確實不好任三個男人留此觀看。
「這……」高個兒想不到是這個原因,愣了一愣。才搖頭道,「罷了,兩位師弟,我們走吧!莫管烏氏女的死活了。」
烏城主趕緊去勸,怎奈這三人鐵了心,到院中馭起法器就離開了。
烏獲苦笑連連。這姑娘出的選擇題忒毒了,瞬間就把三位仙長氣走了。自己接下來要對她加倍客氣才好,不然落個雞飛蛋打兩頭空,那才叫一個冤屈。
寧小閒指揮婢女將烏雲芳身上的厚被都搬走了。過了十幾息,她讓烏獲觸了下愛女的額頭,後者面上不禁一喜:「不再凍得那樣厲害了!仙姑好本事。」
寧小閒搖了搖頭道:「烏小姐的麻煩還未解決,她不是生病。而是中蠱了。」隨後將這蠱的厲害之處說給烏城主聽。
烏獲越聽,臉上沮喪鬱悶之色愈濃。他明白了,若找不著飼主來解烏雲芳身上的蠱,她就是死路一條了。可是只剩三天了,這卻要從何找起?
寧小閒沉吟了一會兒道:「這蠱要從耳朵中放入。非親近之人不可為。烏小姐身邊的丫環、老媽子,可有新來的?」
烏獲轉頭吩咐手下去查了,半晌後得到的回覆是,烏雲芳身邊的奴才,多半是家生子,幾個小一**兒的丫頭至少也都是跟了五、六年了,沒有一個是面生的。
看來下人們這裡暫時沒發現問題。她在房中走動了一會兒才問:「這幾周,可有親友上門?」
婢女們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才有一個怯怯道:「小姐生性內向,這一個月內都不曾與其他人親近,除了城東李家的香憐姑娘,半個月前來找過我家小姐。」
「她與你家小姐的關係如何?」
「親如姐妹,是手帕之交,那一晚她們還共寢了。」
「這些火盆子、這幾床厚被,都是誰的主意?」
「也……也是李家小姐。我家烏小姐病了之後,她雖然沒有上門,但也托人送來了暖玉一方,勸城主大人給小姐添被。過不多久,我家小姐的身體就越來越冷了。當時我們都以為李小姐是未雨綢繆。」
她****頭,將下人們都遣退了,這才對烏城主道:「如未猜錯,多半就是這位李香憐姑娘搗的鬼了。」
烏獲臉色發白道:「這蠱不是種下當日發作的麼?」
「若煉蠱之人的手段高明,也可令它定時發作,以減輕自身嫌疑。」
」李家與我烏家乃是世交,李香憐的父親與我也是多年交情,怎會下此毒手?且她家也是書香門第,不曾聽聞有養蠱之術啊?」
她聳了聳肩:「那我便不知道了。」
烏獲正要喝人來辦此事,寧小閒擺手道:「她家住何處,你直接告訴我吧。」等他下令、找人,再去李家帶李香憐來詢問,少說也要一日時間,還打草驚蛇,不如她自己去了。
烏獲喜道:「仙姑願意為小女出手?當真感激不盡。」
不願也不行啊,誰讓她記掛烏獲手中的人參果樹枝。當下問明了李家的方位,和塗盡二人就出府去了。
她帶著汨羅同行,眼下又是白天,不好大喇喇飛在天上,只向烏獲借了兩匹快馬,奔去城東。
路上,汨羅好奇問道:「你怎知下蠱的人一定是李香憐?」
寧小閒嗤之以鼻:「什麼手帕之交、閨中密友,都是最信不過的,轉身就能賣了你!女人呵,最不該信的就是女人。」
聞聽此語,神魔獄內外的所有雄性都石化了。
接下來的事就很簡單了,李家的高大院牆也擋不住她和塗盡的腳步。兩人光天化日之下做賊,弄倒了李小姐閨房裡的丫頭,把這位香憐姑娘直接拎到無人的客房裡去問話了。
這位李香憐年方十九,也是個水靈靈的小美人兒,聽了寧小閒上門的來意,驚得渾身顫抖,直呼冤枉,並指天指地發誓絕不會加害自己的閨蜜。
她聲若黃鸝,哭泣哀求,連汨羅都疑道:「難道不是她?」
「是與不是,一試就知。」寧小閒冷笑一聲,沖塗盡打了個眼色。這女子人如其名,看起來果然是又香又可憐的,但她寧小閒就能從李香憐眼裡看出端詳。她也是女人,而眼前這弱女子雖然哭得一塌糊塗,但眼睛深處卻閃動著算計的光芒,絕不是個無辜之人。
塗盡也是個心狠的,除了素霞仙子不曾對哪個女人假以辭色過,當下放出一縷魂魄分身,溜進了李香憐腦中,也不管她難受得直翻白眼,幾欲嘔吐,細細探查了半晌,這才收了手。
寧小閒老神在在地問道:「如何?」
「果然是她。」
原來李香憐與烏雲芳的未婚夫、林家長子早已有了私情。心上人總是哄勸她會中止與烏家的聯姻,可是直到一個月前,這樁婚事還沒有取消,她這才知道被騙了,頓時心中大恨。可是她思來想去,也還是捨不得害了自己的情郎,於是將一腔怒火都轉移到烏雲芳身上,只恨這個閨蜜為什麼不貼心些給她讓道,為何非要搶了她的愛郎去?
半個月前,她終於下定了決心,上烏府去找烏雲芳。後者正要出嫁,免不了有一肚子話要和她說,眼看著自己這好友滿面的嬌羞和幸福,李香憐心中最後一絲猶豫也泯滅了。當晚,她睡在烏雲芳身邊,將翻轉蠱偷偷放到了這個毫不知情的女孩耳朵里……
好爛俗的劇情。寧小閒在心中抱怨了一聲,這遠遠沒有現代愛情劇狗血啊。
她好奇的是:「李家詩書傳世,家中又從沒納過外族人士,她又怎麼學會的調蠱之術?」
塗盡聳了聳肩:「她沒學會。只是有人教會她怎麼將蠱放到烏雲芳身上而已。」
這才對嘛,她可以找一找幕後黑手了。
半個月前,李香憐心傷欲絕,成日以淚洗面。一日午後,她正將自己關在房中哭泣,門外傳來有物倒地的聲音,她也未留意,但隨後門扉卻是無聲無息地打開了,一個女子站在她面前,冷冷道:「情郎被搶走就只知道哭,沒出息,怎不曉得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