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勤大營被沙敢炸掉了,我們都從高地上掉下來,傷者不少,我要找一條出路。」
她三言兩語就將事情始末解釋清楚,玉先生微微動容:「沙敢有這樣強力的法器?」目光掃過她全身上下。
「對方發過來十幾發炮彈,都炸在高地上。」她苦笑,「幸好我當時正在前往主帳的路上,遠離了爆炸中心,只是跌落下來。後勤營就……」說罷,搖了搖頭,狀甚難過。
玉先生嗯了一聲,表情淡淡地沒甚變化,伸足踢了地上的俘虜兩下。
黑袍老人微弱地呻|吟一聲,醒轉過來。
玉先生不等他眼皮睜開,就問道:「韋伏佗,皇甫家還派你這種雜碎過來送死?」
黑袍老人是韋伏佗。寧小閒站在一邊臉色不變,心裡卻小吃一驚。她對天外世界的高端戰力挨個兒都記熟於心,其中就有這個混元境的韋伏佗。此人巫術高明,行蹤飄忽,這次來到天外世界以後,她更打聽到這人已經為聖域效力,沒想到今日卻出現在這裡。
這也就意味著,血色山谷之戰,聖域也可能摻了一腳。
她也是推演情報的高手,當即想到沙敢突然轟炸沙度烈後勤大營的舉動,莫不是聖域暗中作了手腳?
韋伏佗望著他,眼中先是迷惑,後來逐漸清明,突然失聲道:「原來,原來是你!原來這地方……」話未說完,玉先生足尖發力,將他踢得口吐鮮血,這接下去的話也就被踢斷了。
玉先生面色如常,語氣卻變得森然:「二百六十年前,你也來過這裡吧?」
韋伏佗胸口幾次起伏,有氣無力道:「不知你在說什麼,我們這回也只是奉命來一探血色山谷腹地虛實。」
玉先生點了點頭:「原來你和你的同伴一樣沒用。」言下有幾分遺憾,而後站直了身體。
他聲音當中的殺機如此凌厲,連站在一邊的寧小閒都起了雞皮痱子,韋伏佗首當其衝更是警覺,這時也自惜命,急促道:「等一下,你說的是孤木部族的覆滅戰嗎?」
玉先生目光微凝:「你何時參加那場戰役?」
「具體日期我記不清了,只知道是夏天。」
「具體點。」
韋伏佗沒奈何道:「我抵達的第五天,正好是滿月。」
玉先生盯著他,眼神突然鋒銳如鷹隼:「你在望日前五天就參戰了?」
「是。」
「聖域這回又為什麼派你而來?」
韋伏佗低聲道:「據說這山谷里的東西能助我王補全神弓,我們奉聖王之命而來,打探虛實。」
玉先生點了點頭。
寧小閒垂在身側的拳頭悄然握緊。只消轉念一想,她就明白何謂神弓了,那是昔年皇甫銘自她手裡取走的羿神弓!
玉先生面上陰沉得快要能滴下水來。他順手在韋伏佗身上拍了一下,後者就憑空不見了。
顯然玉先生身上也有能夠裝載活物的儲物空間。
他頭也不回,只說了一個字:「來。」即大步往外行去。
寧小閒趕緊跟上,不想在濃霧裡掉了隊。只是前面的玉先生越走越快,她都要一路小跑才勉強跟得上。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連背肌都繃得很緊,似乎整個人都處在奇特的憤怒之中。
皇甫銘要補弓的消息,為什麼會讓他這樣生氣?
玉先生行動起來像是目標格外明確,足下毫不停歇,壓根兒沒有正常人身處迷霧當中的徘徊和迷惑。並且這還是為了照顧她,否則他的速度顯然還可以更快。
這樣走了小半刻鐘,前方就出現了一大片黑影。
再走近一看,赫然是高地崩塌下來的廢墟!
玉先生好強大的辨位能力,居然直接將她帶回了這裡!
這裡的情況和寧小閒方才所言基本沒有出入,廢墟裡面屍首狼籍,倖存下來的數百人都帶了不同程度的傷,有的坐著休息,有的還忙於挖掘救人。
炮彈落下來的時候,他們都幸運地離爆炸中心較遠,這才能存活下來。不過蠻人的好體質這時盡顯無疑,凡人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來,還伴著億萬噸沙石,保命的可能無限趨近於零。
走到這裡,玉先生的怒氣似乎已經沉澱下去,這時就仰頭望了望上空,似在估算距離,而後掐了個法訣在手。
他的指尖頓時冒出了幽藍的火焰,而後玉先生撮唇一吹。藍焰和紅霧相遇,似是遇到了最好的燃料,借著風力「呼」地一聲向著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幾乎在轉眼之間,目力範圍所及的紅霧都成了最好的助燃劑,激得藍焰瘋狂擴張。眾蠻兵先是驚呼一聲,以手拂之,但隨後就發現藍焰沒有任何溫度,對己身並不構成傷害,只是將附近的血霧都清理一空。
約莫是十幾個呼吸以後,紅霧就退回了遠處去,方圓五里內視野重新清晰起來。不少本地蠻兵聽說過血色山谷腹地的傳說,眼見這裡重新恢復成乾坤朗朗,都忍不住歡呼出聲。
眾人笑逐顏開時,玉先生伸手按住了岩壁,正要施展神通,寧小閒突然道:「等等!」
玉先生手上一頓,微微側臉,等她的下文。
他一動手,她就明白這位大能打算將天塹變通途了,當即道:「祛除血霧可是要耗費大量心血?」
玉先生搖了搖頭:「還好。」
這時她朝著血色山谷谷口方向一指:「既如此,玉先生何不將這條路上的血霧也清理了?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聽到她這句建議的聰明人都是心裡敞亮,玉先生更是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這麼久以來第一個笑容:「有理。」
此時的天外世界因為時空裂隙即將開啟的緣故,大規模的戰爭已經停歇,並且三大勢力也和曾經的南贍部洲一樣制定了協議,要求混元境以上的大能不可以投入戰場,以免造成大面積傷亡和不必要的內耗。受這樣的誓約限制,玉先生也不能在血色山谷之戰中出手傷人。
可是清理血霧,並不算「傷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