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帶來觀看天劫的弟子,在朝雲宗里都要先上一課,以免出來貽笑了大方。
安魚腦門兒冒汗:「呃,那天,那天恰好身體不適,去得晚了……」糟糕,被BOSS抓包了。出發前一天夜裡,她和小夥伴偷吃烤雞,結果雞肉好像沒燒熟,於是就悲劇了,事後還被師尊責罵一通。
她這神情,倒與某人從前很像。權十方嘴角微揚:「你三天前還觀看她的渡劫,當面反倒不認得了?」
渡劫!
「她、她、她……」安魚的杏眼一下瞪大了,聲音也提高了三度,「她是玄天娘娘!」
這裡畢竟還是人來人往的大街,她這麼一嚷,無數路人回頭。
安魚趕緊縮了縮腦袋,壓低了音量道:「真的?」話音剛落就想起質疑掌門的話實為大不敬,趕緊改口,「我不是不信您,可是她,她為什麼抓我來這裡……」說到後來口齒都不伶俐了。這真不能怪她想不到,誰曉得名滿天下的玄天娘娘、堂堂九重劫天仙,為什麼會跑到市集裡來吃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店啊,而且還是自備材料!
大概是閉關三百年,想念人間的味道了吧?這話權十方卻沒有說出來,寧小閒行事飛揚跳脫,不循常規,與他正是天壤之別。他從來都不知道她心裡到底想的是什麼。
權十方回頭看了安魚一眼,後者心裡一顫,老老實實:「我錯了,請掌門責罰。」誒呀,為什麼一對上掌門,她平時的機靈勁兒就都不翼而飛?
其實她也想好好表現一把的。
權十方搖了搖頭。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回到宗派下榻的旅店,走過大門就要見到眾師兄妹了。安魚心裡一松,又有些捨不得,畢竟能這樣跟在他身後的機會並不多。
權十方的聲音依舊平淡得聽不出半點情緒:「回去吧。」
「是。」一踏入這裡,權威和冷漠好像又重新回到他身上了,安魚腳跟一轉,乖乖離開,但在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前,她聽到掌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不遵師命、私自離隊、頂撞師長,三過並罰,回宗後至小重陽山面壁三年!」
她左腳險些拌到右腳跟,卻只得溫溫順順應了一聲:「是!」
有沒搞錯,她就出去喝碗茶,掌門居然判她禁足三年。
這絕對是公報私仇!誰說掌門端方有度的,她真不該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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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鳥載著寧小閒往東南方向飛去。七仔歷煉三百年,速度和從前不可同日而語,雖還達不到大鵬扶搖振翅九萬里的神速,但區區數百里也不過是一刻鐘的功夫。這時倘若有人抬頭望天,只能望見一個模糊的白影逆光而行,一眨眼就消失在天邊。
寧小閒的面色卻越來越凝重。他們已經飛過了七百多里還未抵達事發地點。那只能說明,這一次神通量級驚人,否則它引發的震動也不可能傳到遙遠的鳳城。
花想容怎麼會跑到那麼偏僻的地方去?
七仔突然道:「就在前方了。」
不消他提醒,寧小閒也能望見前方異彩紛呈。對她這樣久經沙場的仙人來說,真是再熟悉不過了:那都是修仙者的各色神通亂炸,只不過這一回的威力,已可比擬三百年前南北仙宗在雁沙崗的激戰了。要知道,那一回兩方可有數十萬大軍絞殺在一起,可是這一次,鏖戰雙方的人數加起來,也不過是二百之數!
究其原因,居然是這一次參戰的仙人數量,還遠遠超過了當年。
這裡被稱作落馬坡,原本是一片蓊鬱叢林,現在早被各式神通炸得面目全非,十餘里內樹木倒的倒、折的折,地面凹下去大大小小的深坑,多數正在裊裊冒出青煙,可見被轟擊出來的時間不長。現場灰濛濛一片,木屑、樹葉、泥灰漫天飛揚,將這裡硬生生變作了灰霾的天氣。
不過這點兒灰塵自然擋不住寧小閒和七仔的視野。
兩人一望而色變。
現場廝殺雙方的力量極不對等,她能數出,其中一方仙人居然多達十二名,另一方卻僅有兩人,若再算上先前加入戰場的小白龍,也僅是三名之多。
十二比三,這場仗幾乎是一面倒了。眼下對方派出三名仙人纏住小白龍,努力將她和同夥隔開,剩下的九人去圍攻剩餘的兩名仙人,下手都是極盡狠辣。
而在仙人下方,兩邊還有門派弟子兀在廝殺,人數倒是相差不多。都在三、四十人上下。
一方攻,一方守。攻方陣營裡頭有幾個人,看起來格外眼熟,尤其當她瞥見一個身影,不由得驚道:「郎青!」
這人身材挺拔,麵皮白淨,頜下蓄著的長須顯然經過精心的保養,看起來整齊而順眼,一雙眸子寒光四溢,可不就是與她有數面之緣的西夜宗主郎青?
雖然郎青在這裡,那麼鯊魚一般進攻的這一方就是西夜的人馬了。
另一方在西夜的進攻下節節敗退,不過退而不亂,並未潰逃,而是一步步往森林盡頭而去。落馬坡的地勢十分險要,否則也不會得了這個名號,那裡面是破碎嶙峋的大峽谷,地形千奇百怪,追兵人數不多,一旦他們奔進去,逃生的機會自然大增。
這當中就有一名修士十分搶眼。以寧小閒這樣看慣了各式美男子的超高眼界,見著他也忍不住要贊一聲:好俊的郎君。
這人天庭開闊,眉若遠山,鼻子挺直如尺度,嘴唇微厚,然而弧度極好,看起來就異常柔軟。時局不利,他的雙唇緊抿,面色凝肅,面上也和其他人一樣積了薄灰,但就算再灰頭土臉,他看起來也依舊鶴立雞群一般。這人就站在退軍的最後方,一聲聲指令發下去,眾人聞聲而動,雖亂而不慌,雖退而不潰,眼見得穩紮穩打,居然真要退到峽谷里去了。
七仔突然道:「這是牧雲府的人。我識得他們的神通。」這群人身上都覆有淡淡紅光,各色神通轟在上面威和都減弱許多,否則他們早撐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