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盡點頭:「璇璣也是更傾向於第二個可能:有人趁著兩股蠻人勢力拼殺,作了得利的漁翁。」
「更糟糕的是,鏡海王府遭遇襲擊後,自然認定了搶走蠻祖殘骸的就是璇璣,因此這幾個月來一直紅著眼追殺摩詰天。皇甫家在南贍部洲的根基和勢力畢竟比摩詰天要深厚得多,從此步步緊逼,恐怕很快就會循著線索追到中京來了。」
塗盡接著道:「任務失敗,摩詰天卻搶了個定海珠回來。璇璣就命人將它帶來中京,安插在寧遠發賣會裡。這一步棋,謬塞就看不懂了,只能暗中猜測自家主公或許是要藉助兩大神君之力,尋回蠻祖殘骸。」
寧小閒一時沉吟。她卻不贊成謬塞這個推測,璇璣若將蠻祖殘骸的線索透露給長天和虛泫,假設兩位神君當真尋到這物,那就沒摩詰天什麼事了,橫豎不可能從兩尊大能手裡再奪過來,這與失掉寶物有何分別?
不過倒是有一事可以推論,「難怪璇璣有幾百種辦法可以殺掉於仲咸,卻偏偏使用了『玉碎』蟲粉。想來是知道我曾經去過鏡海,大概對那裡的風物有所了解,於是他順理成章能將這口黑鍋甩到鏡海王府身上。」
「玉碎」小蟲被碾成粉後,遇到育靈基和水,就會發生劇烈的熱焚反應,這種小東西只在鏡海水域生長,寧小閒很自然地會將它和鏡海王府聯想在一起,因此隱流和撼天神君很可能掉轉槍口,追殺鏡海王府在南贍部洲的殘餘勢力。
她很早就看出,璇璣善於借勢,這一著借刀殺人之計更是用得純熟無比。
罷了,先不管這個。她只問塗盡最關鍵的問題:
「璇璣本人可是就在中京城內?」
「是。」塗盡給出的答案異常乾脆,「他就在——」說了個地址出來。
……
非戰時期,中京城內不許擅自飛行。因此寧小閒等人就算騎上碧水金晴疵獸,也用了兩個多時辰才從城門口走到目的地。
這裡位於中京內城的西北部,也是凡人難及的所在,雖然都是厚牆金瓦的大屋,畢竟不如中南部的莊園奢華氣派。
現在寧小閒等人就立在一棟大屋的高牆之外,門上的銅把手看起來如此眼熟。她嘆一口氣,暗道:「想不到是這個人。」其實她心底總是隱約覺得有些兒不對,可是直到塗盡將答案公布出來,她才恍然。
璇璣此人,實是深藏不露。
他們此來是要逮人的,也不走正門。她偏了偏頭,眾人就輕輕躍進了大宅里。
這一回遇上的結界和陷阱密密麻麻,幾乎走上十步就有一個,真是比上一次進來要複雜得多了。幸好塗盡接收了謬塞的記憶,能夠有效規避之,並沒有觸發警鐘。
寧小閒暗自冷笑,果然這人上一回裝得好像,連她都未察覺出破綻。
這棟大屋雖然比不上得願山莊占地廣袤,但屋舍也有數十間之多。幾人分開行動,四下搜尋。
一無所獲。
這座纖塵不染、馨雅幽靜的大宅,居然空無一人。
塗盡突然打了個唿哨。
得了他的訊號,眾人都奔了過去,只見他站立之處是一間僻靜的書房,立在花園一角,被樹牆擋著,初來者未必就能從滿園芬翠中找到它。
書房裡的棋局沒有收起,案上還有半杯茶水。
寧小閒伸手一觸,熱的。
如今剛入初秋,天氣已經不再炎熱,說明飲茶的人半個時辰前還坐在這裡。
對於他的逃跑,寧小閒並不覺得意外。如這類聰慧之士,第六感往往奇准,約莫是這傢伙預知到大難臨頭,腳底抹油逃了。
塗盡走到書案後頭,蹲下來察看兩眼,沉聲道:「在這裡了。」
掀開書案的桌幕,原來地上繪了一個法陣,小巧、隱蔽但是異常精細。
寧小閒就是於陣法之道再不開竅,對於這個也已經是眼熟得很了:「小搬山陣?」
「正是。」塗盡檢查道,「這個法陣經過了改良,應該能將單人傳送到四十里之外。只不過現在陣眼位置已經燒壞,不能開啟二次傳送了。」
利用小搬山陣傳送離開的人,肯定不希望有人通過它追上自己,因此這個陣法只是一次性地,用後即會自毀。
那麼,現在此人至少離己方這一群人數十里開外了。在偌大的中京城內,要如何尋找呢?
寧小閒冷笑道:「他若還和原來一般大隱於市,我的確找不著他。現在麼——」她從懷中掏出一隻藥瓶,瓶身有淡淡雲紋。在南贍部洲西部和北部地區,丹師們喜歡用玉瓶盛裝丹丸,而在中南部,人們則喜以煙貴木雕刻成瓶、盒。這種木頭材質輕軟,用來儲藏物品可延長藥性,使之不易變質。
這瓶子原本不是她的。寧小閒取它出來的時候,事先戴上了蛛絲手套,動作也格外輕柔,不敢摩擦瓶身。隨後,她從懷中取出另一袋白色粉末,細細地灑在瓶身上。
整隻木瓶仍是紫色,僅在瓶身上現出了幾個變作烏黑的指紋。她撮唇輕輕一吹,粉末盡被吹離,只有印在指紋上的黑色粉末在半空中凝而不散,構成了一個奇怪的小人形狀。
小人長得很奇怪,長有四手,分別指向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寧小閒對著它開口了,說出來的卻是蠻語:「指出竊賊所在。」
小人頓時垂下三隻手在身側,僅有一手抬起,指向了正北方。
眾人頓時朝著這個方向,追了出去。每追到盡頭,小人就會重新指出一個方向,令他們得以繼續。
花想容嘖嘖稱奇:「這可是蠻人術法?好生詭異。」
寧小閒聳了聳肩:「這可不是蠻人的玩意兒,而是懷柔上人送來的寶貝。北方的靈石礦脈中伴生有石之靈,這東西雖然也叫『靈』,卻是區別於五行之靈,雖然稱不上生命,可是自有靈性。人們在挖掘靈石的過程中就會發現,一旦它們附身的靈石被挖取了,這東西就會孜孜不倦地去尋找竊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