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7章 刻偶

  花神廟靠著這塊大石,真是斂了不少資財。她一眼望見圍繞巨石刻著的固風法陣,這陣法的作用在於立起風雪結界,否則大風一刮,人偶都被卷跑了。

  這人搖頭:「小姑娘怎會這般想?須知姻緣無價,平安喜樂也無價。」

  她噗哧笑道:「照這般說來,窮人就不能有好姻緣了。」

  這人輕咳一聲:「那自然也是有的,不過貧|賤夫妻百事哀,能相守到老的卻不多。」

  長天突然道:「為何沒有擺滿?」

  這人一愣:「什麼?」

  寧小閒和長天心意相通,這時就開口解釋道:「他是問,石頭經年累月在這裡,怎麼還沒被求姻緣的男女放木偶占滿?」石上的確還有不少空位。「你這業務剛開啟麼?」

  這人笑了:「三生石上擺人偶,已經有三百餘年了。您二位覺著這石上還有空位,只不過是因為有些人後頭又回來,偷偷撤走了。」

  還帶這樣的,好不容易求來的姻緣還想撤掉?

  這人看著寧小閒的一臉訝色和長天的面無表情,咳了一聲道:「成了眷屬的,到最後未必還是有情人。有些夫妻勞燕分飛,有些人就算沒有和離,也是心思別抱,因此來我這裡偷偷撤了人偶,也不想下世繼續了。咳,當然了,我們這裡辦事公道,若要撤走人偶的話,退還三成銀錢。」

  原來如此。將合緣偶擺到臥牛石上的時候,人人都是滿心憧憬;再過上三年五載,三五十年,情比金堅的又能剩下幾對?多少情|愛,最後只會被歲月摧殘,臨到末了只剩下了艾怨和算計?

  那些人,自然不願再和對方繼續下兩世的姻緣了,於是回到這裡收走人偶退了錢,各過各的日子。

  寧小閒搖了搖頭,取出荷包,正要指一個位置給守石人安放木偶,長天卻按著她的手道:「不必,走罷。」

  寧小閒才「餵」了一聲,他已經牽著她小手反身就走,不容分說。

  守石人一愣,沒料到這對神仙也似的男女,走到這裡居然連人偶也不擺。虧得自己浪費了那許多口水來遊說。呸,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哪知一吐之下,地面立刻凹陷進去一個小洞。偏這地方刻有固風法陣的線條,既多了個洞出來,陣法立即失效。

  守石人還在驚異於自己一口唾沫一個釘的威力,大風呼嘯而至,將石上的人偶吹跑了一半。他哀叫著邊追邊揀,但是麻煩還在後頭:

  他根本不記得這些人偶擺在什麼位置!

  寧小閒回頭看上一眼,不由得捏了捏長天的手:「壞人家姻緣幹嘛?」

  「怪力亂神。」長天淡淡道,「你也聽他說了,多的是人返回來解偶。若是那臥牛石真有法力,既然已經緣定三生,把人偶擺在上面的人又怎會勞燕分飛?」

  咦,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她嘟起小嘴:「那我也不擺了?」

  「不擺。」長天見她忿忿,不由得伸手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柔聲道,「你我都不入輪迴。許這一世就好,自然天長地久、無用三生。」

  他們已經走入人潮,前後左右俱是嘈雜人聲,只有他在她耳邊低低絮語這一句,卻是清晰無比。她心頭的少許郁懣立刻不見了,俏面一點點變紅。這個一貫冷情冷性的傢伙突然說情話,她有點兒……不適應。

  長天見她變得安靜乖巧,連耳根都紅了,也知道時機到了,遂牽著她的手歸家去也。

  這一晚濃情恩|愛,說不盡的甜蜜。

  第二天午後陽光清暖,她徐徐醒來,才突然回過神:這傢伙連七百兩銀子都捨不得花,唔,不對,是一個銅板都捨不得花,居然還能騙得她滿心歡喜,在她這裡吃盡了甜頭。

  天底下還有比她更傻氣的姑娘麼?

  她這裡捧著腦袋怏怏不樂,長天正好自外頭踱了進來,烏髮如墨,被溜進門的曉風吹起,黑袍上半個褶兒也沒有,乾淨平滑得像剛剛熨過一樣,纖塵不染。

  這傢伙無論任何時候看起來,都是一副冷傲不可接近的模樣,誰料得到這麼個道貌岸然的傢伙,夜裡就能化身為狼、輕狂肆意?

  她這才廂才微微噘嘴,長天已經在榻邊坐了下來:「睡得可好?」

  她臉紅:「好。」能不好麼,昨晚運動量略大,她累得連白虎的威脅都沒空考慮,一閉眼就睡著了。他真是比什麼安眠的丹丸都好使。

  長天一笑,從懷裡掏出兩截硬樹枝,擺在掌心讓她看:「你選一截吧。」

  咦?她眨了眨眼,認出這居然是血梧桐的樹枝。

  她離開巴蛇山脈之前,在隱流的仙植園裡摘了兩段最粗的樹枝存在神魔獄當中,打算用它做兩個替死人偶。後來諸事煩忙,也將它們忘在腦後,不意此時被長天翻了出來。

  他這是打算……她看明白了,指了指右邊較細的樹枝:「我要這一根。」

  他向她伸出手:「獠牙。」

  她將匕首遞了過去,這男人果然翻轉匕尖,開始在樹枝上鑿刻起來。她趕緊坐正了,可是長天看也不看她,只全神貫注盯著手上活計,運匕如飛。

  「……喂,不用看著我刻麼?」她嘟起嘴,畫師繪個人物,都需要模特兒的好麼?

  他頭都不抬:「不用,我記得。」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他都牢記腦海,何須參照?再說這丫頭褻衣都沒整好,露出胸前一片雪白,兀不自察,他可不想吃這誘|惑……至少在完工前不想。

  她認輸,乖乖湊近了細看,果然這傢伙三兩下就將樹枝削出模子的形狀,再幾刀下去,她的人像身形就漸漸清晰起來。

  看起來熟練度很高啊,這傢伙果然有一手。「你這是隱藏屬性嗎?」

  「……嗯。」

  「你以前刻過多少木像?」這傢伙活的年頭太久了,會些小伎倆也不足為奇。

  「不記得了。」

  寧小閒眼珠子轉了轉:「你給多少姑娘刻過人偶?」

  長天手上一頓,像是思索良久:「很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