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素霞仙子的影像又輕嘆道:「他們……他們都不知道是我封印了你。我不忍心殺了你,又不願讓他們找到你,所以就將封印之地設在了南瞻部洲的最北部。」
「這麼多年來,你一定很恨我,很恨雲霄殿,日日夜夜都想著要復仇,對不對?」她停頓了一下,才柔聲道,「若是如此,就請你看在那一夜……那一夜的恩情上,放過這個門派吧。天地之大,你何處不可縱橫?」說到最後,她的臉色都有些發紅,聲音也軟了下來,哪裡像個一派掌門,反倒似十七八歲的大姑娘憶起了那些不可告人之事。
幸好雲霄殿眾人此時離得極遠,聽不到二人說話。
塗盡看著她的人、聽著她的話,喉間動了動,滿腔的怒氣卻像遇著了冰雪,瞬間化作了柔情。
那一夜麼……
那一夜,月色也是這般撩人。
他明白那是一個陷阱,可是當她脫下大氅,月光的銀輝照在她赤|裸的嬌軀上,那幅美景震撼得他連呼吸都停頓了。
他終於如願以償地占有了她。那滋味,比他想像中還要妙不可言十倍、百倍,若是那時便死了,他也無憾。
他馳騁縱橫、快意淋漓;她在他身下婉轉承歡,淺呼低吟。他們唇齒相依、肌膚相親,感受彼此的每一下心跳、每一次顫抖。也只有在這最親昵的時刻,他才發現這個天之驕女,骨子裡也像他一般寂寞和無奈。
那一夜,他們互相渴求了許多次,像寒冬里互相取暖的狼。直到天邊第一線曙光亮起,他終於卸下了所有心防。
她苦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在他最快樂、最**、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成功為他種下了魂毒,拿下了這個四大仙派都抓不住的魔影塗盡。
後面的事,他都不記得了。然而被鎮壓在封印之地的一千多年裡,這段苦澀中的甜蜜回憶。每一個細節他都不曾忘記。
柔腸百轉,他終於要啞著聲說出一個「好」字。正在這時,素霞仙子的神念像小女孩般吐了吐舌頭道:「若你的回答是好,那麼。請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他瞪著她,心裡有不祥的預感。
果然,她垂下頭,把玩著衣角道:「只有對雲霄殿心無惡念的人,才能走進我的結界裡。所以你始終進不去……也不知道我在月光杯上還下了另一道禁制。只要被封印得足夠久,當結界被打破,煉化這杯子的人,就能控制和命令你。原本我也辦不到這件事,可是你在月光杯提供的靈力中生活得越久,對它的依賴性就越大。這禁制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生效。」
她長長吸了一口氣道:「我願意一賭。賭你在千年之後才能脫困而出,千年時間,足夠這禁制生效了;我也賭拿到這杯子的人,至少對雲霄殿沒有惡意,他能約束你不對這個門派下手。他既然能破我的封印。足見是聰明多智之人,必不會虧待了你。」
這個女人,臨到最終還不忘再給他一記絕殺!塗盡怒極,正要揮手拂去素霞仙子的神念,卻見她又快速低聲道:「對啦。若是你想問起,我最後也沒有同意那門婚事,也始終沒有再尋找……雙修的道侶。」說罷郝然一笑。這一縷神念終於消失。
他結結實實地愣住了。這女人什麼意思,她沒有嫁人?她在向他表白這輩子只有他一個男人麼?
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像她這樣輕易地刺激他的情緒,這一瞬令他身處極樂,下一瞬就將他推進了地獄!
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先對付眼下的難題:他被囚禁了一千多年。好不容易獲得了自由,絕不可這樣失去!
塗盡兀地想起,月光杯正在寧小閒那裡。她不過一介凡人,不可能有靈力煉化這隻杯子。所以,他還有機會。只要在這杯子落入修士或妖怪手中之前搶回來就行。
雲霄殿眾人眼見這煞星又殺氣騰騰地飛了回來,不知他受了什麼刺激。然而此刻塗盡運起了獨有的神通,眼前的一切事物突然都消失不見,仿佛浩瀚宇宙的黑暗中,只有一個個銀色的光**在跳躍、在移動,像微弱的小火苗,指引著他的目光。
他動用了所有力量,窮盡目力。此刻在他眼中,這些光**都是人類的魂魄,有雲霄殿眾人的,也有清淨山下的小鎮居民的。每一個魂魄都是獨一無二的,他要從這近兩萬個魂魄中,找出寧小閒!
他記得這個姑娘獨特的魂魄波動。此刻他濾去了所有人的身形、面貌、偽裝,他要從真實的魂魄波動里,找出她的位置來!
塗盡的神通何等強大,但是他反覆地掃過了多遍,還是沒有找到這姑娘的魂魄位置所在。
這怎麼可能!她不過一介凡人,就算跑得再快,這一刻鐘的功夫也走不出清淨山的範圍!莫非是被人接走了?
他騰空而起,快速地繞著清淨山飛了一圈,再度擴大搜索範圍。可是兩刻鐘後,仍是無果。
「秦素霞,寧小閒,哼!」他郁忿極了,暗道天下女人怎地都如此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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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老天終於是開眼的,正當他苦尋無果打算離去時,他終於感應到了,在原本秘境入口處,寧小閒現身了。
她的出現就和消失一樣突兀。不過這有什麼關係?他只須從她手裡拿回杯子、拿回自由就行了。其他的,他一概不關心。
他幾乎在瞬間就趕到了清淨山後山上,果然看到這個小姑娘俏生生地立在月輝之下,手裡捧著的,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念不忘的月光杯?
他沉聲道:「把杯子給我。」麒獸的聲線很像低音炮。
寧小閒鬱悶地嘆了口氣道:「你說過不和我搶這杯子,而且還說過兩次,男人果然都是言而無信。」
他微微一窒。塗盡雖然兇狠,但為人守信,現在要他出爾反爾,心裡也略有愧疚,否則以他的性格,將杯子搶來也就完事了,何須和她廢話?
「我自有其他補償給你。」他低聲道,伸手來拿月光杯。
可是這杯子上頭像是重新罩起了結界,任他怎麼使力,也觸不到杯身。
他又驚又怒:「莫非你已經煉化了月光杯?!」伸掌要來抓拿寧小閒。他現在是麒獸之身,這一掌要是拍實了,她就算有烏鱗寶甲護身,也非被踩得吐血不可。
寧小閒臉上笑嘻嘻地,哪有半分恐懼害怕的表情?果然他的巨掌才舉到她頭上,就再也無法下壓了,這情形和他摸不到月光杯一模一樣。
事到如今,塗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雖然他不曉得為何寧小閒身為凡人也能掌控他的行動。他頹然放下了巨掌。
寧小閒讀懂了他眼裡的心灰意冷,笑道:「煉化杯子的另有其人,你別掙扎,我帶你去看他。」
他苦笑。他倒是想掙扎啊,可是冥冥中有人下了令,所以他現在連麒獸的尾巴都搖不起來,談何掙扎?
就見這小姑娘伸出手掌,輕輕放在他前腿上。
下一瞬,他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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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過了最初的震撼之後,塗盡的心情很快平復下來。畢竟他是修為有成的化神期修士,所煉的功法也是最驚世駭俗的那一種,不是沒見識的土鱉。
他垂下頭。眼前這黑衣男子足夠強大了,強大到即使沒有月光杯中的禁制,也足以令他俯首貼耳。只是又被那女人擺了一道,就這樣和自由擦肩而過,他好不甘心!
長天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儘管自己一身本事已經十成去了八成,但這個魂修在他面前還能如此從容,實屬不易。
過了好半晌,這空曠的黑石房間才終於響起寧小閒的話聲:「塗盡,能將此事的前因後果告訴我們麼?」
她說得雖然客氣,但塗盡卻未看她,只是讓麒獸和身趴下,面對著長天恭聲道:「是!」
他本名塗雨生,幼時家中貧困,十歲那一年被選入雲霄殿。原以為自己從此可以一步青雲,和凡人拉開雲泥之別,然而進了仙派才知道,他的仙根資質不過是最差的那一種,並且小時候由於跟著家人顛沛流離,體質也很不好,拜入雲霄殿之後,也只能在雜務司給師兄師弟們打打雜,做做苦活兒、累活兒。
其實在這亂世之中,有個安身之所原本也沒什麼不好。然而命運弄人,他偏偏喜歡上了最不該喜歡的人——雲霄殿第二代掌門秦時雨的獨生女,秦素霞。秦素霞的仙根資質之好自不用說,何況她自幼天賦異稟,於結界一道的悟性竟是天成的。十三歲時,她已是聞名南瞻部洲中部的「素霞仙子」!
此時的塗雨生,還只是門派當中一個普普通通的雜役,只有在其他弟子勤學苦練的時候,羨慕得默默握緊了拳頭。若長此下去,兩人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不過老天對他終於有半分垂憐,塗雨生竟在無意中得到了一冊魂修之法,從此背著師門,走上了一條奇特的修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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