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閒望著他笑了笑:「旱魃原本被鎮在雍和州的地煞脈眼中,你去了之後,它突然就逃出來了;秦塑是被旱魃所殺,她的戒指卻落到了你的手中;莆溧灣離出雲城有數萬里之遙,別人聽到這個距離難免要目露絕望,因為普通修仙者根本不可能在限定日期內趕到。可是你卻面色如常,根本不擔心天闇球會因為自己趕路速度太慢而廢掉。事實證明,你也的確如期而至,甚至還提早了兩天。若無人從旁相助,這些事你都辦不到。郝虎——」
她一字一句道:「你還有什麼要分辯的?」
早在接到了清讕閣的回執之後,她就明白,郝虎也不再是昔年淺水村那個善良得一塌糊塗的小傢伙了。長天推斷過,旱魃逃脫地煞脈是得了其他修仙者之助。現在看來,這個「其他人」就是郝虎!
也就是說,他在躲避朝雲宗的追捕時路過這處地煞脈上方,恰好聽到旱魃的呼喚聲,隨後就進入石洞與他訂下協議,又抓了六個無辜的凡人,以其血肉魂魄餵養旱魃,令它恢復了行動力!
至於損壞的天闇球——長天指了指他腳邊:「這法器也真可憐,自行認你為主,你卻用它幫助旱魃脫困,將每個仙宗都會好好供養的寶物折損成這副模樣。」
天闇球也不失為至寶一件,什麼樣的戰鬥能將它損毀成這樣?答案很簡單:與它戰鬥的,根本不是人!
如果認定郝虎是解救旱魃之人,那麼這件事就很好推理了:古魃在地煞脈中躺了這麼久,道行也隨著年歲加深,縛住他的符文索卻不一樣。沒了主人的法器,威力一定會逐漸下降,哪怕是放在煞氣當中溫養也是一樣。這就像當年南明離火劍被前任主人放在烏赤爾山內,始終以地火養護,但要以之削斷縛龍索,卻還要用上金之精砥礪之。
此消彼長,郝虎只要以天闇球化出來的銀霧包裹住符文索,使之與煞氣隔絕開來。符文索原本就年久失修,只靠著地脈的煞氣而勉強維持,這一下又被切斷了供給,當然就會急速老化。
這時郝虎再捉來凡人餵食旱魃,令它恢復了行動力,哪怕它的氣力遠遠比不過鼎盛時期,要掙脫這條鏈子也不再是難事!
郝虎這般行事,當然不可能全無代價。所以,損壞了這枚天闇球的對手並不是修仙者,而是地脈中的煞氣!
郝虎這時卻望向長天冷漠的面容,心裡突生明悟:「原來他早就懷疑我了,故意設了這個圈套來試探我。可笑我心急修好天闇球,居然露了這麼大的紕漏出來!」畢竟薑還是老的辣,他今年不過二十出頭,無論修為還是心智,又怎能是這活了數萬年大妖的對手?
到了這個時候,他依舊倔強地搖了搖頭:「沒有了。」
長天冷冷道:「旱魃不會離你太遠,它現在何處?」
郝虎咬緊下唇,一聲不吭。
寧小閒輕輕一嘆:「它手裡有救治我的藥物。你當真不肯幫我?」
救治?郝虎這一下才悚然動容:「姐姐,你怎麼了?」
寧小閒苦笑一聲:「你一直都未看出來麼?」
看出什麼?郝虎將她從頭到腳細細打量,直看得一邊的撼天神君額角都要暴出青筋,他才覺出了不對:姐姐的氣色不錯、衣著不錯,身材嘛,也很不錯,咳,可是前後兩次見面,她好像都未站起來過?
他的臉色終於慢慢變了:「你,你的腿……」話到這裡旋即住口,心亂如麻。她身邊一直有巴蛇陪著,他就始終沒往那方面想。在他看來,撼天神君神通廣大,還有辦不成的事情嗎?可是姐姐待他恩重如山,先前他對她的幾番欺瞞雖說實不得已,卻已是滿心愧疚了,眼見她有腿疾,又怎能讓她再受苦下去?
可是撼天神君這樣厲害,自己召出它來,它還能走得脫嗎?若是不能,自己日後又要怎辦才好?
這一瞬間,他心裡也不知轉過多少個念頭。寧小閒就見他眼珠子骨碌碌直轉,最後終於咬了咬牙道:「姐姐,我願幫你。可是它,可是那具魃屍也不聽我的話,平時只有他主動找上我,我召喚他卻是無用。」
長天突然笑了:「這卻好辦。」
前後兩次見面,郝虎都未見他展顏,還以為這位神君大人生來就是不會笑的,這一下見他薄唇揚起,扯出個笑容來,雖然看起來更加俊俏不可方物,郝虎卻不知怎地突然沁出滿背的冷汗。
隨後長天招了招手,就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郝虎直接推到他面前。
緊接著眼前一花,喉嚨一緊,郝虎竟被這位「姐夫」捏著脖子提了起來。
長天單手扼住他咽喉,輕輕鬆鬆將他提舉在半空中,淡淡道:「你們之間既然有契約關係,只要你有生命危險,他必定要出現解救。」說罷,手上緩緩施力。
郝虎如今的修為,雖不敢說能腳踢北海蛟龍,至少拳打南山猛虎是絕無問題的。可是他被長天這麼揪起來,只覺對方身上有一股龐然博浩的力量透過咽喉傳了過來,勢如破竹般通往奇經八脈,只用了半息不到的功夫就將他全身經脈完全鎖死。辛苦數載修煉完全沒了用處,郝虎在他手裡只能像凡人一樣艱難喘氣。
那雙手越扼越緊,他也越發痛苦,肺里進不了空氣,他下意識地拼命伸手扒拉,可是對方虎掌如鐵鉗,他哪裡掰得開?
不一會兒,他的臉皮就脹成紫紅色,全身也開始抽搐,肺里火燒火燎的感覺越發加劇,一會兒就疼得幾乎要爆炸開來,眼前先是金星亂冒,隨後越發黑沉,連遠處的景物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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