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6章 死人

  不過這層護身罡氣的顏色居然蔚藍如海水,並且表面有水紋微微蕩漾,如同柔和的浪濤輕拍海岸。

  她下一步動作就是立刻召出玉舟,抓著長天就要跳上去。飛魃的心臟跳動,就說明有魃屍追了上來。但無論如何,只要他們成功上天,面臨的危險性自然大減。

  她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也不可謂不正確,卻只料錯了一件事:

  敵人的力量和速度。

  她才剛剛召出玉舟,這東西落地揚起的微塵甚至還未擴散開來,兩人腳下的地面就突然陷了下去,而後有一個黑影自地下撲出來,直取寧小閒。

  這裡是溪畔,河水將地面浸得鬆軟,又有長蒿擋住了視線,因此這一下襲擊真是猝不及防。兩人都未來得及反應,地面就塌進去一個一丈來深(三米)的大洞。黑影原本就潛在地底,這一下子三人正好就面對面了,更方便對方伸掌,直接抓向寧小閒面門。

  今夜月光清亮如水,照在深坑當中,照亮了這黑影蒼白的手指、彎曲黝黑的指甲,也照亮了它的面貌。

  無論是長天還是寧小閒,這一下都瞪大了眼,瞳孔卻是驟縮。只因為這個偷襲者的面貌,他們竟是認得的。

  這偷襲者身材纖細,是個女人,五官甚是普通,充其量也就是不醜,但是眉毛很濃,嘴唇略厚,右頰上還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秦塑!」

  這居然就是十幾天前追蹤魃屍時遇害的清讕閣副閣主,秦塑。不過她現在雙目無神,眼白都已經轉作純黑,臉上有淡淡黑氣,十指的指甲也長得有一寸來長,前端彎曲而鋒利,正是殭屍最典型的特徵。

  原來秦塑的確是死了,卻沒有被吸成乾屍。這麼電光石火之間,寧小閒腦海里就將這因果想了個一清二楚。秦塑生前是大乘頂峰修為,已算作是道行精深的修士,放眼南贍部洲中部,這等境界的修士原本也就稀缺,正是煉製魃屍的絕好材料。那頭巨魃倘有靈智,或者說控制它的人如果聰明的話,就應該留下秦塑的全屍煉製,而不是將她吸作紙片兒。

  這一瞬間,她清楚分明地記得許雲仙是這樣形容找到的秦塑屍體:「手腳折斷,面部也被撕爛,渾身精血都被吸走」。是了,看來是這幕後人尋了具女屍,套上秦塑的衣物來代替她,反正女屍的臉被毀了,身形全變,骨髓也被抽出,誰能認出這是個假貨?

  寧小閒脫口而出,但只喊了第一個字,秦塑的手爪就已經攻到。她的防身護罩也不知用什麼做成,居然能抵住秦塑這一擊,不過藍光閃動了兩下,隨後就消失了。

  雙方的等階似乎相差很大,這護罩也盡了最後一分力,再不能久撐。

  不過,它終究是替兩人爭取到了最寶貴的兩息時間。

  三人所處的坑洞在河岸上,原本這一片石灘底下就處處滲水,被秦塑挖開個大坑之後,溪水立刻倒灌進來,忠誠地執行水往低處走的法則,急不可待地要將這坑洞填滿。

  藍色的罡氣罩已破,秦塑和這兩人之間就再也沒了障礙。她正要再來一記黑虎掏心,將對方的心臟直接挖出來,可是彎曲的指甲戳出去,卻只掏在了空氣里——

  那兩人,突然自原地消失了。

  如果秦塑還能思考的話,就會明白這兩個敵人使用了水遁之術,並且這門神通還練得爐火純青,遠遠超乎了這兩人方才的表現。要知道現在大旱期間,溪水的水位本就不高,這麼兩息的功夫,坑底的水位也只沒過了小腿,尋常修士就算有水遁的本事,也不可能藉助這麼低的水位逃走。

  秦塑轉頭望向溪水,那裡沒有半個人影——對方使出了障眼法。不過溪水太淺,魃屍對活物的憎恨和敏|感又是發自本能,她只張望了兩下,就鎖定了獵物的氣機,飛掠到十餘丈外。

  這原本其實是條小河,在豐水期水面寬度能達到五丈(十六米),不過現在正逢旱季,徑流量只有豐水期的三分之一,水面當然也縮得不足兩丈(六米)了,所以水流的速度著實不快。

  秦塑歪了歪頭,突然撲向水面。她奔行的方式和普通殭屍不一樣,關節已經柔軟,因此姿勢和速度倒與生前相差無幾,這也意味著她只要幾息的功夫就能趕上水中兩人。

  事實也的確如此——她飛躍入水出擊,倒像是漁夫拿著魚叉捕魚,只一下就戳中了長天肩膀,在他慘呼聲中振臂一甩,將獵物甩到了岸上去。

  溪水中畢竟不是她的地盤,要拆吃獵物,還是得上岸方便。

  然後她依法施為,將寧小閒也丟上了岸。兩人也知生死攸關,著地滾了一圈,也不顧身上裹滿草屑泥灰,爬起來發力狂奔,卻哪裡跑過秦塑?

  寧小閒這時聽聞腦後有微風拂來,那是尖甲破空的聲音,幾乎甫一響起就已經要戳中她後顱了,然而她根本躲閃不及。

  她只能滿心恐懼地等死,感覺死神的呼吸都已經在耳邊迴響。

  然而,這最後一擊並沒有來到。

  她聽到秦塑驟然發出厲鳴,那聲音迴蕩在曠野中,充滿了對生者的仇恨。

  不過秦塑既然嚎叫得這樣悽慘,就反證了寧小閒暫時還活著,不曾被她一爪開顱。

  然後,身後就傳來了撲通一聲,似有重物落地。

  她又奔出去幾步,拉著長天回過頭,正好見到秦塑臉面朝下伏在地上,口中唁唁怒吼,也努力抬頭看向兩人,眼神依舊令人膽寒,這兩人卻不再怕她了。

  因為,她的雙手雙腳居然都被一條金色的繩索縛在一起。魃屍就算能跳行,這樣被綁成了粽子一樣也動彈不得,只有頭顱和身軀在地面上拼命掙動,可是這金索上面光芒流轉,它越是掙扎,繩索就勒得越緊,將它皮肉都割開,墨汁一般的血液流出來,將地上的枯草都染黑了。

  可想而知,這樣的掙扎只是徒勞,因為沒有任何類人的生物在被綁成了棍狀之後,還能活動自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