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停下手的時候,金玉箋已經被他疊得方方正正,如同一個小小的方勝。『言*情*首*發
「她又食言了,至今都未歸。」他居然嘆了口氣,然後將這方勝交到池行手中:「若她回來時我已不在,將此物交給她罷。」
「她」指的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
池行心裡「喀嚓」一聲響,頓時浮起了極不祥的預感。什麼叫做「我不在」這已到了落幕之戰的最後關頭,神君卻要去哪裡
可是他一抬頭,見到長天盯著自己,目光炯然,顯然不知道自己多問,於是話到嘴邊也只好咽了回去,應了聲「是」,將這小小方勝接過來小心收好。
「今日所言,不可為第三人知。」長天望了他一眼,淡淡道,「下去吧。」
這一天,無論是聯軍的主帥營帳,還是隱仙峰上的留仙殿,都安靜得沒有一縷人聲。
歇了足足有十個時辰之久,三軍將士的精氣神兒俱都飽滿,心大的妖怪甚至美美睡了一覺下來,聯軍的中軍大帳才發布了新的命令。
這命令簡短得只有兩字,卻是殺氣騰騰:
進攻
「生」門和「老」門已破,接下來公孫展推算出現的應該是「病」門。然而濃霧翻滾之後重新現出來的大門,卻是通體漆黑,連白天的陽光照在上面也似乎被門框吸收掉了,半點也不反光。
恰逢大軍休整,公孫展也有更多時間琢磨這個陣法,並且還派了兩組人進去探路,最後才發現自己推斷錯誤:這根本不是「病」門,反倒像是應該排在了最後的「苦」門。
這個意外讓公孫展驀地警惕起來。陣法如棋局。一步走錯就是步步皆錯。哪怕他事先做了大量準備,可是誤將「苦」門當作「病」門,那就說明這陣中一定有些機竅他沒能弄明白,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此刻又逢夕陽西下,層霞盡染,廣成宮的浩蕩群峰都沐浴在溫柔的紅光中,仿若人間仙境。這景象只有親眼所見。才能感其壯美。
公孫展應長天召見而來的時候。這位神君卻是負手站在帳外,眺望群山美景:「你這一次帶十五萬人進去,能破陣最好。不能即出,不可勉強。」
十五萬人這要是他判斷失誤,可就是足足十五萬精兵悍將全軍覆滅公孫展一驚,頓覺壓力山大。雖仍出聲應了,終是心頭忐忑。忍不住將自己的憂慮說了。長天聽完卻笑了笑道:「無妨,你依令行事即可。這接下來的戰局還有變數,卻與你等皆無關了。」
以他的身份,說出來這樣的話自然有鎮定人心的力量。公孫展抬頭。恰好望見他高大的背影不動如山嶽,自有難以言喻的威嚴,不由得心裡一松。那絲絲縷縷的不安居然沉澱下去,再不浮起。
長天聽見他特意放輕的腳步慢慢消失在遠處。目光卻落在眼前山毛櫸的葉片上。青翠的葉片被啃了個小洞出來,若是再凝視細看,當會發現嫩葉的背部伏著一隻白色的小蟲,正踞在那裡大嚼。此時距離插翅難飛領域的消失已經過去了七、八天,而這世界上的生命又實在是頑強至極,只這麼幾天的功夫,就已經陸陸續續有小動物重新搬入了廣成宮群山之中,試圖再度繁衍生息。
這隻小小的蟲子,大概才出生沒有幾天。長天默默看了它片刻才伸手一指,即有一股無形之力將它從葉片上攫出來,拋擲到半空當中。正好此時有一頭小巧的黑冠椋鳥從空中掠過,見獵心喜,於是拍動翅膀飛過來,一下將這蟲兒銜在嘴裡。
不過長天扔出這蟲子的角度異常刁鑽,居然是險些落到一片蛛網當中。可想而知,這頭椋鳥衝下來接住了蟲子,翅膀和身體就免不了要代替它接觸這蛛網。
這蛛網看起來也就是比普通的蜘蛛網大上兩號,蛛絲粗上兩號,這鳥兒萬萬沒想到,自己將翅膀撲騰了個夠,居然才將蛛網掙出個小口子來。這時候蛛網的主人當然是急匆匆趕過來,卻是比餐盤還要大的蜘蛛,通體覆蓋著絨毛,八條腿因為異常粗壯,看起來就有些短了。它抵達之後也未再做任何多餘的動作,立刻跳到椋鳥身上,將長達一寸的毒牙扎入小鳥身體當中灌輸毒液,隨後噴吐蛛絲,將獵物層層裹起,包得更加牢靠。
過不了幾息,這鳥兒就不動了,被纏得像個大號的蠶繭。
大戰將起,長天居然很有耐性地站在這裡,從頭到尾看完這一幕,才低聲道:「鳥為食亡,嘿。」
#####
十五萬人是什麼概念即使在南贍部洲中部,許多小城的人口規模只有十萬人。十五萬人,那是已經超越了一個城市的居民總和。更何況,這是十五萬員妖兵、修士,集結起來只見烏泱泱一片,連頭頂滾滾蒸騰的氣運都濃烈得有若實質。
便是這樣的十五萬精兵悍將,浩浩蕩蕩地開進了「苦」門之中。
聯軍的動向,自然引起廣成宮的注意。不過音泉之畔眾人云集,獨獨少了風聞伯的身影。
有人望著水中鏡像,憂心忡忡道:「苦門之內的範圍,比老門又要大出至少七、八倍,不知道能攔住聯軍多久。」
再看眾人面色,皆有戚戚,顯然前兩門被破的速度太快,令他們對這五仙靈陣都不大看好。
多日過去,金長老的斷舌已經長齊,此刻沉聲道:「先人留下的大陣,不該如此不堪一擊。我看掌門還有後手才是。」就算他們這些人資歷不足,但幾位尊者卻應該對門派傳下來的護山大陣瞭若指掌才是,並且別忘了,眾尊者之上還有個神境的大能陰九幽,他花費偌大力氣啟動了五仙靈陣,不該只有如此效力才對。
不過風聞伯以及諸位尊者皆未露面,這問題一直無解。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留仙殿大門才緩緩打開,風聞伯隻身行了出來,緩步走到音泉邊探看良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