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8章 重鑄的希望(2015年最後一天求月票!)

  對於這種形式的石壁,寧小閒並不陌生,能造成這般場景的自然力量只有兩種,一是水流,二麼,只有火山!

  來自地心的高溫會將石頭都熔化成液態,隨著火山的噴發而撞到四壁去,再沿壁流下來,遇冷而凝固,就形成了這樣的奇景。

  換言之,他們當下就站在一個活火山的山腹當中,連地面都是冷卻掉的黑色熔岩。哪怕穿著火鼠靴,寧小閒都感覺到足底有熱氣透過石頭傳遞上來。

  這樣的溫度,可以輕鬆將凡人炙成燒烤,而且是十成熟。

  熔岩的裂縫當中,時常有白氣白煙冒出來,將整個火山腹變得雲遮霧繞一般。這樣的煙氣不僅嗆人,而且飽含劇毒,普通人、獸在這裡呆上一刻鐘就會中毒而亡。

  不過哪怕大家都看出來這座火山脾氣很大、很不穩定,但它的確沒有噴發。原因也很簡單——四人前方正有一個巨大的黑影趴在地面上,雖然動也不動,卻透露出一股沉峙如山嶽的凝重。在它面前,是一汪紅色、滾沸的岩漿。

  整個山腹當中,只有它面前的這處岩漿才是鮮活的、運動的。

  這個生物的身形很龐大,在寧小閒看來還有些熟悉,畢竟已經在雲夢澤中見過它幾次了。沉夏既然再現這個場景,這個身影自然就是他記憶里的主人公——玄武。

  在四人的眺望中,玄武巨口張開,輕輕一吸,岩漿中就冒出一團金光,滴溜溜浮在半空中。

  這金光的顏色。比陽光還要耀眼十倍,驟一出場就將四下照得猶如白晝,令寧小閒立刻聯想到鐳射光掃射全場的畫面。幾乎不需其他人解釋,她就知道這必然就是地巽金散發出來的光芒了。只不過崔瑩瑩交給她的是固體形狀,她並不知曉地巽金熔化之後,居然如此光耀奪目。

  被玄武這一吸,地巽金凝成的金光中分出來一縷極細的光絲。隨後投入玄武口中。雖說這縷金絲比人發還要纖細百倍。玄武看起來卻不敢有半點托大,巨口立刻閉上,隨後地巽金也再度沉入了岩漿當中。整個山腹立刻黑暗下來。

  玄武同時閉上了眼,似是沉睡。沉夏道:「娘親用來煉製山河陣的基底,是將自己的內丹與皋塗山的地脈脈眼相融而成,此刻溫養在她腹中。而將地巽金浸入地心以活火熔之,每次只取一絲。附於脈眼之上,再徐徐煉化。」

  皋塗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寧小閒皺眉凝思,言先生已經低聲道:「就是如今的皋塗大漠。」

  她打了個響指。想起來了!皋塗大漠在南贍部洲中部以西,距離北部戰線約二十里萬之處。那裡是人跡罕至的大漠,滾滾黃沙整整綿亘了三個大州。她曾乘著七仔從上空飛過。底下只有極其壯觀的沙海、沙山,飛出去數百里都找不到幾處綠洲。可以說這裡是活物的地獄,生存環境極度惡劣,連最有經驗的嚮導都不敢輕易帶領商隊進入。每年消失在這座噬人沙漠中的倒霉蛋都不知道有多少。

  可是在言先生的書中,皋塗山本不是這個樣子。書中描述,這裡「薔水出焉,西流注於諸資之水;塗水出焉,南流注入集獲之水。其陽多丹粟,其陰多銀、黃金,其上多桂木」,乃是河流交匯、草木繁盛、物產豐饒之地。皋塗山龐大的山脈之中,甚至還有無條草、玃如獸、數斯鳥這類奇花異草、珍禽異獸徜徉於其中,仿佛人間樂土,那是不輸給巴蛇森林的興旺。

  用「滄海桑田」來形容皋塗山的變化,實在再貼切不過。她原本以為那是時間的偉力造成,畢竟地球上的塔克拉瑪干沙漠,原本也是浩瀚無際的海洋。可照目前情況來看,似乎罪魁禍首找到了啊。

  地脈的脈眼,乃是一整座山脈靈氣匯集之處,一方面將空氣中的靈氣吸攏過來,沉於地表,另一方面則將這些靈氣透過泥土滋養萬物,動植物因此才能夠欣欣向榮。皋塗山橫跨三個大州,又承育了如此繁茂的生靈,其脈眼自然強大。玄武將它摘取出來,作為山河陣的基底,皋塗山沒有了脈眼的滋養,當然就日漸荒蕪,時隔三萬年後再去看它,已經是黃沙漫天的不毛之地了。

  再接下來,玄武又長久地沒有動作,幸好這裡是夢中世界,時間流速與外界截然不同。寧小閒給她算過,她大概每過十天才會吸取一絲地巽金的金絲入腹煉化,頓覺不妙:

  「等下。玄武用了多長時間,才鍛出這把山河陣?」

  「三十六載。」

  她眼前一黑:「三十六年!大戰在即,我從哪裡擠出這許多時間來重鑄縛龍索!」

  月娥望了她一眼,淡淡道:「這個等會兒再談,讓我們看看後面的場景。」後面一句話是對著沉夏說的。

  沉夏點了點頭,眾人眼前的場景立刻又起了變化。

  此時的火山已經不再冒煙了,腹地的地面也變得冰涼,顯然距離玄武將地巽金投進地心熔煉已經過去了許多年。這件至寶將絕大部分地熱都吸走了,活火山居然變作了死火山。

  玄武再度重複那個已經進行過千萬次的動作,不過,這回終是最後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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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熔岩中冒出一縷極細極細的金絲,卻沒有投入玄武的巨口,而是貼上了浮在半空中的法器裡面。

  這件法器的形狀已經定了下來,和日後寧小閒在雲夢澤當中見到的山河陣基本一致,乃是兩口飛輪,狀如滿月,只不過鋒刃未開,顯然還只是個胚模。

  不過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地巽金和山河陣的融合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水磨溫養的功夫了。世上的煉器之法千千萬,並不是所有法器都從高溫的爐子裡誕生出來的,比如山河陣,又比如羿神弓。玄武將鑄器的地點放在自己腹中。很明顯是因為它和龍龜、白虎這些大妖一樣,在腹內開闢出了第二空間,在那裡煉器,一是掌握更加隨心,二是更加安全,無人搶奪。

  沉夏問道:「還要再看麼?」

  三人搖頭。後面就是器成的場景了,一定很狂霸酷炫炸天。不過不是此行的重點。

  沉夏也知她時間寶貴。此時也將玄武當初煉化地巽金、融合山河陣的心得和法訣傳授與她。他倒沒有敝帚自珍,因為留存於世的地巽金可能也只有寧小閒手裡這麼一份,就算口訣流傳出去。別人也是用不出來。隨後他交代道:「娘親當初拿到地巽金,足足花費了百年功夫來確定它的物性,畢竟此前從未見過這樣的金屬,煉製時亦是小心謹慎。然而即使將這份摸索的功夫去掉。山河陣的問世至少也要二十年時間。」

  他的修為雖然只到渡劫期大圓滿,卻繼承了玄武的衣缽。心境眼力自然是高的,此刻話中難免就帶上了勸勉的意味。

  寧小閒明白他話中含義,鄭重地點了點頭。前線戰事撲朔,沉夏也不敢逗留太久。遂自夢中退了出去。

  ……

  言先生將寧小閒帶回現實之後,她走出了房門,琅琊特地放出神念將她從頭到尾檢視了一遍。發現確是無恙歸來這才放心。

  幾人在桌邊坐下。寧小閒沉默了一會兒才苦笑道:「你們也親耳聽到了,玄武制山河陣共用去了三十六年。我這趟出來。前後只有六天時間,哪還有空去整治縛龍索,不或等廣成宮之役結束後再來?」

  月娥道:「那便來不及了。」

  她話裡有話,寧小閒大奇:「什麼來不及了?」

  言先生當即輕咳一聲,接過話頭:「沒什麼。月娥要說的是,你煉製縛龍索未必就來不及。」

  寧小閒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去。煉製過程中的艱辛且先不提,只說三天之內有可能煉成一把神器嗎?這念頭,光憑想像都覺得是痴人說夢啊。再說她哪來的時間煉製縛龍索?長天給她限時六天,她現在剛好用掉了一半,剩下的時間用於取走噬魂箭再返程,也是緊巴巴地,上哪裡再擠時間煉器,還是神器?

  月娥快速眨了兩下眼,顯然心中正在運算:「你可知為何玄武煉製山河陣要用掉三十六年?」

  「知道啊。方才沉夏有言,玄武不知地巽金的物性,所以揣研了很久……」

  言先生笑道:「玄武不知地巽金之性,你卻沒有這樣的煩惱。」他向著月娥望了一眼,「天道雖然不能干涉人事,但本身卻洞悉了一切規律和法則。地巽金之性,旁人不知,難道月娥還不知麼?這一項摸索之功,可以省去。」

  知識就是力量,寧小閒的確贊同這一點。不過,「但即便如此,玄武真正用於煉製的時間也不會低於二十年。」

  這回是月娥接口道:「這仍要歸於玄武心中並無把握之故。就如凡人喜歡挖掘前人古墓尋寶,對於未知的坑穴自然是小心翼翼,惟恐錯踏了機關。玄武也是一樣,此前從未有人將地巽金用於煉器,她首開先河,必要謹慎嘗試,否則連自己的妖丹都要損耗進去。」

  寧小閒聯想夢中所見,的確玄武每次只從熔化了的地巽金上頭抽取一縷金絲入腹,仔細鍊化。那真叫做循規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全憑一口水磨功夫。她將自己的內丹也融入了山河陣的底胚當中,若是失敗代價實在太大,一身修為十去七八,因此不得不小心行事。

  輪到寧小閒,她卻再不是摸著石頭過河了。有玄武的經驗和口訣在手,省去了自行摸索之功,時間上也可以大大縮減。言先生更是道:「玄武煉山河陣,用的是細水長流的辦法,水到則渠成。你未必要效仿之。」

  寧小閒道:「還有他法?」若由她自己來煉製,不該比玄武更加小心嗎?畢竟她的道行還沒有玄武當年高呢。

  月娥道:「怎就沒有?你當每一個煉出了本命法器的妖怪,都是煉器的巨匠?」

  說的也是。寧小閒吐了吐舌頭,巴蛇森林裡面那許多妖怪,有七成以上都自行煉出了本命法器。他們多數於煉器一道其實並無心得,然而流傳在血脈當中的天賦會教導他們如何以身體的一部分,煉成本命法器。

  「縛龍索雖然不由你身所出……」唔,她怎麼總覺得月娥這句話有歧義呢?「但年復一年浸潤在乙木之力當中,已經將它視作根本,把它看作你的本命法器也無不可。你要知道,煉製本命法器的途徑成千上萬,除了玄武那樣精雕細琢之外,還有一種狂暴至極的辦法,或許更適合縛龍索。」

  「什麼辦法?」

  「以雷霆之力,千錘百鍊。」月娥朝著天雷絕獄的方向點了點秀美的下頜,「鏈子已經斷了,要將地巽金摻入其中,就不可能再從斷裂處修復。必要將它先融成液態,再重新勾勒定型。想用玄武的辦法,你再過百年都不一定煉化得了它!」

  聽起來似乎令人熱血沸騰,不過煉製神器這活兒能在短時間內完成嗎,要知道就算你種一茬子韭菜,苗期也有一百二十天呢,哪是剛種下就能收割的?

  無論如何,一天和三十六年的差距也實在太大了,寧小閒只是苦笑,任誰望見她臉上的神色,也知她是決計不信。

  月娥漆黑的眸中有光芒閃動了兩下,仿若黑曜石:「你可知道一句話,叫做『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知道。」這句話,在言先生的書中反覆出現過。那一卷,記載的是各類奇聞軼事。其中一個例子就是樵夫進入爛柯山砍柴,偶入山洞,望見兩名神仙對弈,他看得忘記了時間。等到神仙下完棋,他走出來發現,自己落在山洞外的斧子把手已經爛掉了。

  寧小閒看到這些記載的時候,最好奇的是這些人都去了哪裡。據她所知,人、妖、仙皆在南贍部洲上居住,廣袤的外海上自然還會有其他大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