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葉被人們利用至今只有兩百餘年時間,和稻米的悠久歷史不可同日而語。然而第一種靈米的出現卻只在三千多年前,可見要研製出帶有靈力的作物,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有前人經驗借鑑,像赤霄派開發出自用的雲香米,也耗了整整八百多年時間。
岩城居然現在就能拿出含有靈力的茶水,甭管這靈力是否豐沛,單說這從無到有的一步,就邁得舉世矚目。若真是捧出了靈茶,岩城在茶之一道的地位就超然卓越得很了。
此言一出,舉眾譁然。尤其各大商隊的領事,更是激動得雙目放光。受帝流漿即將問世影響,這趟岩城之旅走得太過艱難,然而成果竟是如此豐碩。溫城主既然宣布了靈茶問世的消息,那麼接下來岩城肯定就要和各商隊洽談買賣了。作為第一批流傳到大陸上的靈茶,這其中的利潤光憑想像都令人激動得要顫抖。
這消息剛放出來,寧小閒偷眼看了看守在互市薦賣區的清虛門弟子,見他們臉上都平靜得很,顯然早就得到了消息。想來也是,岩城歸在清虛門管轄之內,現在產出了靈茶這樣的第一手消息,自然要首先匯報給自己老大知道。只是不曉得這種大日子裡,澹臺作為清虛門駐此的最高長官,又跑到哪裡去了。寧小閒幸災樂禍地推測,大概是躲著胡火兒躲得遠了吧。
緊接著溫城主又宣布,首批靈茶的產量只有一萬斤左右。請各大商隊與府中專員商談,自己就走下了中台。他是一城之主,無須事事躬親,現在走下來立刻就被眾人圍住道喜,隨後一片阿諛奉承。寧小閒眼尖,看到他身邊跟著的人紅光滿面、志得意滿,可不就是溫大公子?溫城主涵養很好,掛在唇邊的笑容也始終只是淡淡的。哪有溫良謹這般笑逐顏開,仿佛滿城的風光都是他一個人的?
寧小閒忍不住瞟了瞟身邊粗布簡衣、平凡無奇的溫二少。他老爹和大哥挾靈茶之威勢,現在都受人矚目、風光無比,惟有他被冷落在一旁,不僅不能見人,以後反而更要深居簡出了。溫良羽也感受到她目光中的同情之意,轉過頭來微微一笑:「功名利,不過浮雲耳。」
「這靈茶,當真就這樣問世了?」
見到她不敢置信的表情。溫良羽畢竟還是個少年人,頓時笑得有幾分自得:「這萬斤靈茶都由城主府發售,豈能有假?」說完怔怔地出了一會兒神。不知想起什麼。嘆了一口氣。
她奇道:「府上有這等好事,你該與有榮焉,嘆的什麼氣?」
溫良羽沉默半晌,才苦笑道:「我這話原本也不應說的。只是,岩城原來不過是個彈丸小城,也不見得是風水奇佳之地。這幾年來發跡似地蒸蒸日上,現在已經富庶若此,又有靈茶問世。唉,我怕這個城池福薄,承受不了這麼大的恩惠。日後反受其害。」他這話說得猶猶豫豫地,顯然邊想邊講。
寧小閒聽在耳里。對他又高看了幾分。有些人福氣太薄,迅速地發跡之後,破家反而更快。華夏的暴發戶她見多了,家破人亡的暴發戶見得更多。城市和人也是一樣,尤其這世界還有風水之說。旁觀者清,她一個局外人有這樣的感覺不稀奇,可是溫良羽不僅身處局中,還是溫府深居簡出的豪門公子,居然也能領悟到這一層道理,顯然不僅是智計過人之輩。
各商隊的首領,現在都忙著去找城主府的人登記購茶。對於這一項,寧小閒卻沒多大興趣。且不說現在僧多粥少,單看靈茶這種東西是經過炒制、脫水諸多工藝的,萬萬不可能像靈米那樣拿來帶穀殼的種子就能種下。再說她雖然覬覦靈茶種子,雖認得溫二少,兩人交情可也沒多深厚,這靈茶種子現在又是秘不示人的寶貝。
對於不能種在神魔獄裡的東西,她的興趣首先就要減掉四五分了。
她老神在在地又逛了一小會兒。趁著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的功夫,又以挺低的價格同一名散修談下了一小株七葉靈芝,這人急著去想辦法弄些靈茶,將這靈芝以七折的價格甩賣給她了。
溫良羽在茶市還要再逗留片刻,於是寧小閒和他揮爪道別。今日出來這小半天,倒將剩下的功課時間壓縮得很緊,長天可不會允許她落下功課。唉,這就好像水雲這種手殘黨如果中午出門吃飯,那麼下午和晚上就要碼字碼到吐血一樣。
也許多數人不是去了茶會,就是在去茶會的路上,因此宅住區的大街上冷清得很,她拐進的小巷更是如此。剛走到巷口,她就聽到了孩童嬉鬧的聲音。她耳力好,第一時間聽出其中就有琤琤的聲音。走得再近些,才知道遇上了娃娃們的吵架。
原來今日大概是先生下午也要去茶會湊個熱鬧,因此塾里放了半天假。琤琤向東邊張大戶家的丫頭炫耀了半天家裡新養的小寵物,好不容易捱到放課,趕緊跑回家抱出來得瑟。這寵物乃是一隻小小的黑色山貓,不過兩個月大,個頭和寧小閒的手掌相差無幾,大概是某個商隊在路上揀到的,被哨子買來討好談清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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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動物的幼崽都是萌物,這小山貓也不例外,粉嘟嘟、毛茸茸,簡直便是最好的少女殺手,因此張大戶家的丫頭抱得愛不釋手,望向琤琤的眼睛也就亮晶晶地。這一幕恰好就被狗子和小夥伴們看到了,這幫小傢伙上次打得琤琤鼻青臉腫,算是結下樑子,這回看到他正在討女孩子歡心,哪裡捨得不來找事?
都是孩子而已,三言兩語不合,當然就要動手打人了。不過琤琤和哨子學了好幾天的武技,心裡早就痒痒地,巴不得報仇雪恨,現在見到仇人上門,不怒反喜,將山貓往張丫頭懷裡一放,就拉開了架式。
這結局真也沒什麼好說的。哨子所用的搏命之技,放在大人身上那是招招直指要害,絕不浪費半**多餘力氣,不過這技術放在琤琤身上,倒讓寧小閒笑得直打跌。這孩子確實是領會了「無所不用其極」的精髓,掏心、摳眼、踢打下|身,姿勢雖然猥瑣,卻實在很奏效,加上他身形本來就很靈巧,其他孩子逮他不住,卻被他個個擊破。
她算了一下,前後不過就是幾十息的功夫,琤琤就把三個人高馬大的孩子給打翻在地,抱頭撫胸呻|吟個不停。
剩下那站著的孩子,當然就是狗子了。他望了望地上的小夥伴,又看了看正在喘著粗氣的琤琤,突然往後退了幾步,接著返身就跑。琤琤自然是不會去追,小小的胸膛內只覺得心懷舒暢,志得意滿。
按理說這事兒到此也就該落幕了,畢竟只是幾個孩子之間的小小戰鬥。哪知道狗子才跑到巷口,竟然有黃影一閃,擄起他就走!狗子呆了一呆,放聲尖叫,才剛喊出聲,那黃影反手一掌劈在他頸後,直接將他擊昏過去。
這一下兔起鶻落十分迅速,巷子裡的琤琤和張丫頭都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寧小閒的臉卻驀地沉下來了,她從藏身之處奔出,厲聲喝道:「琤琤,帶著所有孩子馬上進屋,鎖上房門,快!」看這東西對孩子下手那一擊極狠,狗子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周身骨胳還很細嫩,她都擔心孩子的頸骨有沒有被劈傷。
琤琤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住在自家小院裡的姐姐奔著黃影追了過去,動作輕靈快捷。這個姐姐說動了哨子叔叔傳授自己功夫,這才贏得了今日的揚眉吐氣,心裡對她是很信服的。現在聽她厲聲疾色,想必是形勢緊急,忍不住就要按她說的去辦。可是地上這幾個傢伙是自己的大對頭,前些日子還將自己揍得鼻清臉腫,好不容易被自己打趴下了,難道要把他們帶回家裡去?
寧小閒快奔到巷口,回頭看到琤琤還站在原地一臉豫色,頓時明白了他的想法,心裡是又急又好笑,呼了一聲「救走他們,以後他們就聽你的了!」就消失不見。
琤琤聽了,眼中一亮,趕緊上前挨個扶起三個小男孩,又帶上張家丫頭,說了句「有妖怪,趕緊跟我來」,就將孩子們都帶回自己家中,又聽寧小閒的話仔細鎖好門,關上窗戶。談清荷見兒子突然帶著一群鼻青臉腫的小夥伴回家,大感驚訝,一聽是妖怪擄人,趕緊將孩子們都帶入了房中。
今日茶會,哨子回商隊幫忙去了,否則追趕黃影的又多一好手。
寧小閒如今的速度很快,她肩膀不動,僅靠腿部肌肉發力,瞬間就能躍出很遠。這是哨子自創的箭步,用在長距離追逐和逃跑,既省力又迅速。這樣算下來,她比前面的黃影速度還要略快些,估計再有幾十息就能追上。
不等寧小閒發問,長天就解疑道:「那是黃巾力士,乃是被請來附身的仙吏,本身擅於攻守而非奔跑,否則你追趕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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