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寧小閒的角度,恰好能看到裡面有兩人滾作一團。其中男子樣貌也可算作俊美,衣著華貴,頭上束髮的金冠已經歪到一邊去,而被他壓在身下的女子衣衫被褪了一半,露出胸前渾圓雪白的半球,雖然滿面淚痕,卻還能看出清麗絕塵的面貌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被淚水洗得更加透亮,看起來更是十足地惹人憐愛。
她雙手被反銬在身後,鐐鏈上同樣閃著微光。
赤金大車上的隔音陣法正在運行,因此外頭哪怕打得天翻地覆,車裡人也自不知。此刻明亮的光線突然透進車廂裡頭,青衣男子好事做到一半被打斷,頭還沒抬起就斥罵道:「哪個瞎了眼的……」話未說完,脖子突然被勒緊,隨後騰雲駕霧般飛出了車廂,重重摔在地上!
緊接著就聞「啪」地一聲輕響,他臉頰火辣辣劇痛,嘴裡有液體緩緩流出。
青衣男子茫然伸手一摸,摸出來滿手鮮血和七、八顆牙齒。
這一擊,幾乎將他上牙全部打落。
他出了車廂,才發現自己的兩大護衛一個重傷倒地,一個不知所蹤,其餘人站得遠遠地,面露驚恐之色。待要爬起,一股無形彌遠的威壓當頭而至,將他壓在地上幾乎爬不起來。這種力量,他只在父親身上感受過,不對,甚至比父親還要強大得多!就是再草包,他也識出來敵我力量懸殊,當即吃吃道:「你,你素誰?」沒了大門牙,說話漏風。
長天往車內探首,那女子望著他。櫻唇抖得說不出話來。他伸手一拂,她腕上的鐐銬就落下來斷作兩截。於是這女子飛快掩好自己衣物,縮到車廂角落裡團成一球。
「……」長天皺眉道:「下來。」
他話音冰冷,女子卻如蒙大赦,趕緊爬了下來。
長天目光一掃,即對青衣男子道:「你常在這車裡和女子胡鬧?」
這是什麼問題?青衣男子一愣,可是見著長天的目光。卻下意識地覺得恐怕一個答不好就要魂飛魄散。於是將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不不不,這車才造好不到半個月,我這還是頭一次駕它出遠門。沒,沒來得及……」
「很好。」否則他懷裡的丫頭向來有潔癖,決不願乘在這車裡頭,「這車我徵用了。你們可以離開了。」說罷走上車,將寧小閒輕輕放在鋪墊了飛駝絨毛輕褥的軟榻上。
眾人都是目瞪口呆。繼而都想痛哭流涕。老大你想要這輛車,你倒是早說啊,你不說我們怎麼知道呢?不過是輛車子而已,平白無故損失兩條人命。其中一條還是大乘期修士,外加少主都被抽成了血葫蘆,這叫大家情何以堪?
青衣男子這廂楞楞轉動眼珠。目光掃過寧小閒身上,見她面貌嬌美。星眸半閉,容色雖有三分憔悴,眉梢眼角卻微微勾起,有星星點點的嫵媚之意透出,病弱中另有難言的風韻,望起來竟然比他先前抱著的美人還要勾人心弦。他流連花叢已久,於此道極有心得,認出這是前所未見的內|媚體質!他呆了一呆,不由得脫口而出:「竟,竟然是礫,礫中……」
嘴巴雖然漏風,這幾個字倒是說得字正腔圓,不過最後那個「金」字還未出口,腦袋又被抽得歪斜半邊,另一邊臉頰也火辣辣地疼。再伸手去摸,這回連下邊兒的牙也掉乾淨了。
長天向來最厭別人談論她的礫中金體質,寧小閒看他鳳眸微垂,知道他心裡已經起了殺意,於是抓著他衣角低聲道:「少生事端。」畢竟是他們強搶別人車馬,若是要連人也殺了,那可有些兒太不仗義。
長天哼了一聲,卻沒再動手,只是走向拉車的龍馬。
這幾匹珍獸也是欺生,原本見著陌生人靠近,就要動嘴蹶蹄子噴火。結果長天微微眯眼,這幾個傢伙就感覺自己像被鯤鵬、巨鷹這類天敵盯上了一般,體驗大恐怖的同時,連久違了的**感覺都冒了出來。這股子懼意太甚,幾匹龍馬都被驚得腿腳簌簌發抖,若非天生神駿,只怕已經瘟到地上去了。此刻它們連逃跑的念頭都不敢有,原本飄逸的長尾夾在兩股之間,動都不敢動彈一下。
長天這才拍著頭馬的耳朵,低語了幾句。這馬兒輕輕嘶鳴,聲音中帶著恐懼和討好,顯然是服貼了。
像這等天生靈物,主人只需要說出大概的方位,它們就能拉動大車一絲不苟地奔行而去。若還需要馭夫,那和凡馬又有什麼區別了?
就在這時,站在旁邊那女子嘴唇動了幾下,似是猶豫一下才突然撲到車廂前頭,向著長天央懇道:「求大人救救我等!我等必湧泉相報!」
她這一下撲倒在長天腳下,胸前未系牢的紐絆又鬆開些許,散出一小片滑若凝脂的肌膚,在午後的陽光下閃著耀眼的白。只看這面貌、這身段、這膚色、這楚楚可憐的神情,真是萬里挑一的尤物。
從寧小閒這角度,也看得同樣分明。她知道這女子的小心思,卻懶得計較,畢竟為了求生而使出的任何手段都不丟人。她只瞥了一眼,又望了望長天,見他眸中有笑意微微閃動,頓時氣結。
地上和車上的女子,很顯然是這數百人的俘虜。這年頭販奴運動成風,平青州奴營賣出來的奴隸,甚至個個都有類似於合格證那樣的書契,和賣身契一起被主人掌握在手裡,以示合法。寧小閒雖然深厭惡之,卻明白一己之力起不了什麼作用。雖覺這些女子可憐,可她自顧不暇,若要解救她們,卻只能要求長天出手。
她知道,他等著她開口,偏偏現下她最不願意做的事,就是求他幫忙。
她狠狠盯了長天一眼——做這眼色此時都要費不少力氣——才勉力撐起上身,長天讓她倚靠在自己手臂上,隨後聽她道:「你們是哪個宗派子弟?」
她已看出,這些女子都非人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