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吻得傷筋動骨

  周赫眼睛猩紅。

  有憤怒,有發泄。

  但寧幼恩知道,他這一態度不是全部都因為自己,還有剛剛被周承忠撞見的「注意分寸」。

  他只是個普通人,一樣厭惡被父母掌控,甚至被威脅著妥協。

  寧幼恩後腰抵上車門,語調軟軟的,「我沒有。」

  周赫冷嗤,頂牙,「你除了沒有還會什麼?」

  「我還會不想讓你為難。」

  女孩倔強,握緊小手,又挺直腰板地衝口而出。

  「我是需要你這麼會想嗎?」周赫依舊沒有緩和下口氣。

  他盯著她,讓視線成網,想牢牢將她困在其中。

  他要她心裡有他,要她如願以償出國,心裡還惦記他。

  而不是現在這般,拒絕他,心裡裝暗戀對象,一遇到點風浪就同他拉出距離。

  往後的一切該怎麼辦,如何拖到她學成歸來?

  半年。

  那六個月的時光,一百八十個日夜。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一時突變,他要怎麼辦。

  養出她的翅膀,任由她飛?

  「寧幼恩,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會想】,我不需要。」

  周赫拉開她,動作魯莽,卻還是為她開了副駕駛的位置,「進去。」

  「哥哥。」

  寧幼恩蹙緊秀眉,豁出了般從背後倏地環住他。

  微涼的臉頰貼上,周赫隔著外套毛衣里的背脊,明顯一怔。

  高大的身影側偏,望不見她躲藏在後面的樣子,只能聽見她一沉一緊的呼吸聲。

  「我知道你答應了周叔叔不好的條件。」

  寧幼恩抓他身前口袋的邊緣,五根細白的小指骨,緊攥得生粉。

  怕自己還沒說完話,就被他硬生生給扯開。

  「我不是小白眼狼,我也會為你想。」

  她說得委屈,周赫垂首,卻莫名被氣笑,「你不是小白眼狼是什麼?拿我腹肌跟暗戀的對象比,啃完我,心裡裝別人?」

  原來,原來他在氣這個。

  「那..那是我喝醉了胡說的。」

  周赫拉下她的手,轉身,瞳色幽暗,是不信她。

  「沒有這個人你會被挫敗,會同陳柏珊酒吧里看男人?」周赫一厘厘注視她,想在她眼裡,眸底挖答案,「從你認識我這半年來,說過一次真話嗎?」

  話落,他錯開身子,繞過車頭去了駕駛位那邊。

  寧幼恩握緊車門,心底憋得一團亂。

  周赫是認定了有這個人的存在,她百口莫辯。

  ......

  車子停到悅色一品側門口。

  「圖稿完成了,明日就輕鬆點,同趙雪好好道個別。」周赫囑咐著,是中肯的上司口吻。

  明天是她在周氏的最後一天了,也是她與他,同進同出的最後一天。

  寧幼恩不快樂。

  她壓著膝蓋邊上的裙擺,忍不住失落,「後天柏珊同書桉會在沐家小院給我開送別派對,你能來嗎?」

  她主動邀請他。

  她希望他能在!

  周赫沒應聲,放下車窗。

  一陣夜風灌入,涼,冷,也無比清醒。

  他在無言地拒絕她。

  等不來他的回應,寧幼恩按開安全帶,「我知道了,謝謝送我回來,拜拜!」

  從沒有這般正兒八經地道過別,寧幼恩說完這句話,連自己都覺得無比陌生。

  因為周赫不再上她樓,也不再同她親昵。

  下了車,沒走幾步。

  周澤惠發瘋般地沖了出來,狠狠抓她胳膊,衝著她咆哮,「好啊,真打算一走了之,丟下你姐姐和我不顧?」

  寧幼恩晃神,掙扎,「你放開我。」

  「高興啦?脫離我脫離寧家,可以去國外逍遙快活了,是不是?當初我為什麼要生你,你應該憋在裡面,活活憋死。」

  周澤惠胡亂搖她,扯她,如猛獸般要狠狠吞噬掉她,又詛咒,「你瀟灑快活了我們怎麼辦,你就是個掃把星。」

  「啊——」

  周澤惠倏地發出一聲意外的尖叫。

  抓寧幼恩的手,被上來的男人緊緊桎梏住,抬起,甩掉。

  踉蹌不穩的寧幼恩,則穩穩被托住,挨緊一結實,熟悉的懷抱里。

  「伯母,發瘋發癲得有個度。」

  周赫沉寂,凌然,口氣壓迫感十足。

  寧幼恩恍然,他……他沒走!

  旁邊側門小區的保安聞聲趕來,「周先生,發生什麼事了?」

  「你們小區的治安監管這麼差,任由外來人在這騷擾住戶?」周赫冷厲質問,保安哆嗦。

  保安認識周赫,也清楚他的身份不一般,連忙道歉解釋,「是這位女士稱是寧小姐的母親,又是第二次來找,就沒攔住。」

  「第二次?」

  周赫握緊女孩的肩,寒眸微眯。

  她又沒告訴他,又把他排擠在外。

  「周赫,我是幼恩的媽媽,我來找她,你轟不了我。」周澤惠還理直氣壯。

  周赫幽幽一嗤,「你自稱是她母親的時候,有沒有反省過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

  周赫暗諷,周澤惠氣急敗壞,「周赫,你玩弄了我大女兒,現在還拐帶我小女兒跟我反目,別以為你是周家的人,就能一手遮天的為所欲為。」

  她倒打一耙,聲調一字比一字高,像要把人招來圍觀一樣。

  寧幼恩擰緊指骨,從周赫內肩抽開,張手,護住自己身旁的人,「你胡說,周赫哥沒有拐帶我,更沒有玩弄姐姐,是姐姐自己同陸城華.....」

  啪——

  「這些用你來說。」周澤惠一巴掌下去,瞳仁凸出得猙獰,「就是你這個不知檢點的在先,勾引自家姐夫。」

  「夠了。」

  周赫眉眼陰鬱成片,喝聲止住,將挨了一巴掌的女孩拉回自己懷中,不再客氣,「寧太太是想走一趟警察局,還是想走一份毀謗書?」

  「你....」周澤惠敗下氣焰,「你別忘了,你想跟她在一起還得經過我這關。」

  「幼恩現在已經是成年獨立的人,她的思想,生活,人生不會再由你支配。」周赫震懾,腔調硬到發狠,瞥了眼一旁干愣著的保安,「還杵著幹嘛,報警,轟人。」

  「周赫你敢,」周澤惠繼續辱罵,「你玩弄我兩個女兒,我不會讓你們這般逍遙快活的。」

  保安拖住周澤惠,「誒誒誒這位女士,我警告你,你再在這裡瞎嚷嚷不走,我立馬報警處理。」

  「寧幼恩,你以為甩掉我就能重新開始嗎?不會的,永遠都不會的,你永遠都是我生的。」她繼續破口叫嚷,身子往寧幼恩那邊去,「還有,我還沒正式告訴過你吧,你爸爸已經娶了另一個女人,而且不在蘇城,不在國內了。」

  寧幼恩胸口一顫,渾身被掏空般往下墜。

  周赫托住,「堅強點!」

  「女士,我勸你還是少說幾句快離開。」

  周澤惠死死盯著她依偎在周赫懷裡那被打擊的樣子,更想刺激她,「他不要你了,徹底不要你了,你就是個掃把星,害了一整個家。」

  「需要我打電話給你們樓盤的老闆?」周赫脖頸青筋凸起。

  「周先生,我立馬處理。」

  保安按下自己的對講機,「來幾個幫忙。」

  「你們要幹嘛,你放開我,我要報警告你們。」

  「女士你再不走,就是我們告你了。」

  周赫俯下腰身,將懷裡情緒不對的女孩一把抱起,安撫,「我們上樓。」

  .......

  【你爸爸已經不要你了,他娶了另一個女人....】

  周赫將她抱坐到沙發上,握她腳踝,給她脫鞋。

  「哥哥...」

  女孩握他手,淚一滴一滴下墜。

  淚水無溫,砸他手背,燙他心窩塌了一片。

  周赫,【查他住址,同新工廠的位置。】

  何先生,【周總,還需要一小段時間,我吩咐AUS那邊的人儘快。】

  所有的計劃,終究趕不上變化。

  周赫本想親自先行替她去面對,沒想,今晚來了周澤惠這一遭。

  「幼恩,嘗試去面對。」他喉嚨哽咽,知道她一時無法承受。

  「我是不是,真的就一個人了?」

  她細細咽嗚,手在發抖,平視著問他。

  之前不去蘇城,不懷念蘇城,起碼還有揭不開真相的念想。

  懷著希望,至少能繼續前行。

  如今,一錘定音。

  逃離了寧家如何,逃離了周澤惠如何,逃離了整個京市又如何?

  「爸爸沒有等我,他沒有等我...嗚嗚....」

  「幼恩,他不曾親口對你說。」

  周赫支起腰身,眼尾同樣濕潤。

  他手臂橫穿,緊緊將她嵌入懷中,撫住她抖動不已的身體。

  女孩徹底崩潰了,根本無法理智去聽周赫安慰的話。

  「啊——為什麼,是我十歲的時候撞見媽媽同寧叔叔私情,是我口無遮攔地告訴爸爸,是我害得整個尹家妻離子散,爸爸不要我,他是對的,他是對的。」

  壓在心底的話,如巨石滾落,字字頓頓吐出,傷她肺腑,重傷她筋骨。

  開始說胡話,「媽媽說得對,我就是個掃把星,我害她從一個無憂無慮的蘇城闊太太,變成如今要受寧父肆意發泄打罵的工具,是我纏上....唔....」

  周赫低頭堵她唇。

  寧幼恩捶他,砸他後背。

  眶哐哐.....

  淚水肆意交織沒入唇齒間,苦的,鹹的,澀的。

  周赫磨她,不肯鬆開。

  她反抗,齜牙咬,躲,臣服。

  再到泄氣,沒了力氣。

  捶著手,改成了緊緊的抓,將他帶著體溫的毛衫,牢牢攥進手心。

  一記深吻,吻得兩人相抵的額前全是細細密密的汗。

  唇瓣酸腫,麻,連唇尖都是麻的。

  「說夠了嗎?冷靜了嗎?」

  周赫壓她唇邊,呼吸沉沉問她,凝視她。

  寧幼恩則酸軟了整個身軀,微微顫顫,依他懷裡,靠他手臂。

  視線模糊,眼神虛空。

  就是不說話。

  「魔障了?被她一句句的故意施壓,辱罵給聽進去了?你這二十二年就是這麼熬過來的?」

  這是周赫第一次真實觸及到她的原生家庭。

  如果之前的一切是不可理喻的唾棄,那今晚就是人性極致的噁心。

  「寧幼恩,我不許你沉默,你看著我。」

  周赫一手捧她腦袋,要她雙眼正視著自己,「第一晚她找到這裡,也是這般對你?」

  寧幼恩搖晃著抬眸,臉上的淚痕又一寸加濕,雙唇就是緊閉著不肯開口。

  周赫悲痛,掐她腮幫,要她反應。

  她繼續無動於衷。

  「寧幼恩,你是個活的人,有血有肉有感受,你不是個隨她折騰的布偶。」

  「唔!」

  周赫心底絞痛,壓她抵進沙發,俯首著深吻。

  女孩細長的脖頸仰著,唇瓣撕磨血珠,凌亂的烏髮糾纏著他繃緊的胳膊。

  吻得生疼時,她似丟了聲道,忘了控訴。

  咬得纏綿時,她又落淚無聲,只懂虛無望著頂方,在視線中搖搖晃晃的射燈。

  衣物扯落,身子一涼,她本能躲入周赫懷中,終有了反應,「哥哥...」

  周赫停止住一切的動作,懸她上方,旖旎瞬散。

  眼下的女孩,嬌紅著一身被歡愉輕撫過的痕跡,眼神逐漸明朗,清晰。

  「清醒了?」

  「哥哥~」

  她低泣喚他。

  周赫起身,將剛撩開的皮帶扣子重新系好,扯過昨晚留在沙發尾端的被子,攏到她身上。

  「這一周結束,你可以去墨爾本重新開始,什麼都不要想,寧家那邊我會替你處理。」

  染過欲的周赫,劉海微濕,嗓音黏啞。

  可這一刻,軟在沙發里的寧幼恩,則望見他眸中閃過的恨意。

  伸手攥他,「哥哥你要怎麼處理?」

  「她們不斷找你,威脅你,就是不想你見死不救,無恥的人說得再冠名堂皇,無非就是要錢。」周赫冷靜分析,「給錢,給足夠的錢,便自然不會再出現。」

  「她們是無底洞,要周叔叔一千萬。」

  寧幼恩衝口而出,周赫伸手,重新扣她脖頸,俯下額頭抵她,「終於肯對我說實話了?」

  「我不說,是不想讓你再為我為難。」

  方才周澤惠句句毀謗,正是寧幼恩所畏懼的,她不願周赫承受這些惡人反扣的罪名。

  「又是這句話,寧幼恩,你是覺得你自己有多強大,還是我多窩囊?」

  周赫團著一口濁氣,噎在胸腔,難以釋懷。

  寧幼恩眼瞳輕動,將他的情緒收入眸中。

  不是他窩囊,是自己不夠強大。

  要是自己強大起來,就不會接連被人當成把柄玩弄,甚至成為他任人威脅的軟肋。

  「哥哥,你不要給她們錢,要不....」

  「要不什麼?」

  「要不我會還不起的。」

  就只知道撇清關係,還錢。

  周赫沉臉,鬆開她,去撈起地毯上的毛衫套上。

  口語無溫,「要回臥室,還是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