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桉,果真認定了恩恩。」
寧幼琳同樣注視著這一幕。
嚼完風涼話,她觀察著周赫,肆意地將手往周赫蜷縮起的掌心裡鑽。
「阿赫,我知道錯了。」
男人定在那兒,一動不動。
臉色,則肉眼可見的急速下沉。
寧幼琳大喜,想他徹底對寧幼恩失望了。
【我以後都生不了小孩了。】
【別怕,這件事媽媽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只要你同周赫能一起,孩子,媽媽給你想辦法。】
沒了小孩。
她不能再沒有周赫。
思緒回收,繼續嬌媚出聲,「阿赫,我今晚陪你回水月菀...啊.....阿赫,我疼。」
她五官倏地扭曲,是指尖處傳來的痛楚。
男人死死捏著她,恨不得將她手指掰斷。
就是這張一模一樣的臉,任她為所欲為,瞞天過海。
寧幼琳眼角滑出生理性的淚水,咬唇,忍痛,畏怯看他。
周赫瞳色是冰的,射出來的光帶刺。
只聽他最後的咬牙切齒,「寧幼琳,想認錯,去奶奶面前認。」
身子骨一斜,撞到了柱子上。
寧幼琳凝著他身影,不甘,很不甘。
那賤丫頭憑什麼占據他的心。
*
「不要哭了,小哭包。」
葉書桉氣喘,平復下來,抬手給她抹眼淚。
寧幼恩一抽一泣,淚眼迷離。
是惶恐,是震驚,任他擦。
月光下,葉書桉溫潤的面孔清晰,但此刻對於寧幼恩來說,他已在逐漸遠去。
因為他的心,悄悄窺竊過她的黑。
這份情誼,還能跨得過去嗎?
「你再哭,我快哄不好了。」
葉書桉啞著聲線對她,始終溫言細語。
寧幼恩愈加無地自容。
她吸著鼻子,推開他,「書桉,不要喜歡我,不要。」
艱難的話落,她又緊緊捂住自己,轉身跑掉。
葉書桉的心,緊緊揪著。
起步去追,她繼續逃。
怕生出動靜,臨近在大門前,她強撐地抹乾一切淚痕。
「李伯伯,幫我開個門。」
李伯是葉宅的管家。
他聞聲,注意到女孩異樣的神情,又瞧見後面緩下腳步的葉書桉。
他低聲問,「寧二小姐,需要給你安排車嗎?」
「不需要。」
她搖頭,葉書桉在後面點頭。
讓李伯放她走。
門開,她垂頭跑了出去。
葉書桉落寞轉身,迎面立著的,是周赫沉寂的五官。
「一出鬧劇,嚇跑她,滿意嗎?」
葉書桉故意當著他面吻她,為自己不安的揣測加以試探。
周赫西裝筆挺,一步一落,從台階上緩慢而下。
兩人的距離一隻手臂長,所講的話,唯有彼此聽清。
對上這張臉,葉書桉壓不住了。
他矇騙他。
「那晚三點,你從鼎園下來,是她陪著你?」
他的眼角,還殘留著方才的淚漬。
周赫雙手插兜,身形依舊挺拔,高昂。
對著他冷靜出聲,「還有呢?」
「在菲竹公館的長廊上,也是她。」
葉書桉同其對視,又對峙。
兩人身上,都燃著火焰。
「是你逼迫她的,還是她自願?」
葉書桉衝動了,上前,狠狠拽起他的衣襟。
周赫面不改色,心不跳,低著眉眼睨他,氣場永遠是自小的血脈壓制。
「現在什麼場合,你的克制力就這麼點?」
「我要你告訴我,她被逼的,還是自願?」
葉書桉恨透了,也傷心透了,整雙眸子猩紅,「為什麼是你,你已經有寧幼琳了。」
周赫心如止水,「我不愛她,不娶她。」
「可你不能碰幼恩。」
話落,葉書桉一拳砸下。
周赫能躲,但他不躲,重重吃了他一拳。
整個人往後仰,腰身砸到台階最鋒利的地方。
砰——的一聲。
周赫深深悶哼,太陽穴青筋凸起。
李伯叫嚷著上前,拉開,「小公子,你怎麼動手了?周公子是你哥哥。」
裡面的人聞見動靜,紛紛涌了出來。
葉母同寧幼琳率先擠出。
撞見這一幕,葉母整個人驚住了,「書桉,你鬧什麼,他可是你哥哥。」
寧幼琳攙著葉母匆匆下台階,去扶周赫。
周赫蹙著眉眼,寧幼琳順著他腰身抹,一濕,「血!」
她呼叫,葉母翻了翻眸,身子朝一旁倒。
「太太。」
「媽!」
葉先生擠出,喚著李伯,「送醫院,通知周家。」
*
回到鼎園,寧幼恩崩潰地把自己反鎖在屋裡。
黑暗的角落,她埋頭,眼淚跟斷線了一樣。
一切,面目全非。
她畏懼的,終於都降臨了。
這是不是懲罰?
懲罰她明知道周赫是姐夫,明知這一切躲在「贖罪」的藉口下,全是她的私心。
她喜歡周赫。
愛周赫。
望著他,像望著高懸在天邊的明月。
她在底下,勾不到,摸不著。
仰望太久了,她嘗試在水裡找月亮。
是寧幼琳給了她一口如深淵的井,拿著周赫當誘餌,她步步深陷泥潭。
她越想越哭,越哭越累。
就在她抽泣得快要倒地時,手機上響起寧幼琳的電話。
她接通,寧幼琳激烈的聲線沖了出來。
「你這賤人,勾搭一個又一個,現在書桉把周赫傷了,你心安理得了嗎?」
寧幼恩的心,跳到嗓子眼。
眸眶里剛落完的淚,沒一下又鑽了出來。
「周赫哥....」
「你還敢叫阿赫的名字?」寧幼琳狠著口氣罵她,「他是你姐夫。」
說完,又繼續叫嚷,「你說說你是不是天生的害人精?小時候害我,害媽媽,現在好了,來害周赫,害葉家,周赫要是有什麼閃失,我跟你沒完。」
摁斷電話,寧幼恩顧不上自己的狼狽,起身跑出屋,去敲對面陳柏仲的門。
傭人來開,「寧小姐。」
「我找柏仲哥。」
她著急,哭腔沒忍住。
陳柏仲擦著頭髮出來,「幼恩妹妹?怎麼了?」
「周赫哥受傷了。」
「你先別哭。」
陳柏仲擰眉,要去拿手機給周赫打電話。
寧幼恩攔住,「他現在應該接不了電話,你能幫我去醫院看看他嗎?」
「你不能去?」
陳柏仲深究了一下。
眼前哭腫雙眼的女孩,像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知道他進哪個醫院了?」
寧幼恩六神無主,搖頭,「不知道。」
「你先回去,我給你找。」
寧幼恩回屋,趴到窗前伸著脖子,張望陳柏仲開走的瑪莎拉蒂。
*
恍恍惚惚了一夜。
幾點入睡的,她不知道。
好像沒睡,又好像睡過去了。
天邊,雲肚翻白。
她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她下床,去開,是陳柏仲。
「柏仲哥,周赫哥怎麼樣了?」她眼瞼一片青色。
陳柏仲給她帶來早餐,「活著,後腰處縫了五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