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陣展開,顧修雲仿佛陷入一片荒原。
大地開裂,火焰蒸騰而上,一簇簇火花划過身周,如利箭般飛逝,留下刺耳的破空聲。
顧修雲一心二用,目光緊盯著陣圖,並催動靈龜黑甲簽,推演其中的變化,與此同時,他身周靈力瀰漫,波動不休,化作一道道光幕,抵擋火焰的餘威。
顧修雲沒有練過靈力鎧甲秘術,單憑肉身,根本抵擋不了陣內的離火,此乃靈力火焰,就算是擅長煉體的妖獸,被火花沾上,也得燒破大片皮肉,何況是人族修行者?
人族主修靈脈天關,而妖獸主修肉身,洗脈境時,兩族區別還不大,肉身都頗為堅韌。
踏入開脈境後,隨著修為越來越深厚,彼此的肉身差距也越來越大。
開脈境三重天妖獸,單憑肉身,就能撞塌一座小山,力量之強,高達百萬斤,而人族的肉身卻連三萬斤都不到。
連妖獸都無法抵擋離火焚燒,何況是人族?
人族修行者,本就不擅長肉身戰鬥。
顧修雲身形如風,在陣內不斷變幻,幾乎每一個呼吸都要遁行數丈,而他的身周,始終有火焰飛舞,火焰利箭划過虛空,留下一道道虹光。
「離火燃原陣,共有兩種攻擊手段,一是火焰飛箭,二是瀰漫在陣內的熱浪。火焰飛箭殺傷力極強,但數量很少,只是速度極快,所以看起來遍布虛空。以我的推演手段,避開火焰飛箭並不難,真正有威脅的,是陣內的恐怖熱力。」
顧修雲神色自若的在陣內行走,幾乎每一步,都走在最安全的方位。
有陣圖在面前演示,離火陣的每一步變化都已經存於心間,甚至連他接下來要走多少步,才能通過離火陣,顧修雲也一清二楚。
顧修雲明白,離火陣已經對自己構不成威脅,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要耗費三成靈力,去抵擋無處不在的高溫熱浪。
「若我能掌握一門防禦秘法,又何必耗費三成靈力去抵擋高溫,只可惜,無痕宗的功法秘術除了秘法殿之外,只有各峰山主才能傳授,我想學也學不到。」顧修雲搖頭嘆息。
人族修行者,九成戰力都在仙道秘法和靈器上,不依靠這兩者,單憑靈力本身,連一成實力都發揮不出來。
畢竟,人族不像妖獸,妖族肉身強橫,一身蠻力再配合神通,便有翻江倒海的威能,有沒有秘法,對它們來說區別不大。
許久之後,離火陣恢復平靜,顧修雲踏步走出陣禁台,登上第三層。
第三層是一座庚金陣。
陣內遍布劍芒,銀色的劍光如細雨般落下,幾乎找不到空隙躲避。
「果不其然,第三層的難度又提高了許多,這門庚金陣若是施展到極致,足以斬殺開脈一重天妖獸。」顧修雲心中微沉,「照此情形,越往後,陣法難度越高,我若是不藉助仙道秘法,恐怕要止步於前十層。」
連續進入三座陣禁台後,顧修雲已經推算出後面大陣的威能,他明白,自己小看了陣禁山。
原以為藉助天機推演,前二十層不是問題,可僅僅第二層,就讓他的靈力損耗三成,第三層的庚金陣,更是讓顧修雲狼狽不堪,連休息的空隙都沒有。
由此可見,陣禁山上的陣法並不簡單。
其實也對,那些無痕宗弟子,哪一個不是在陣道上浸淫數十年,即使天資再差,幾十年苦修下來,對陣法的領悟也遠遠超過顧修雲,再加上開脈境修為,才闖過十幾層陣禁。
顧修雲修習陣法不過十來天,又怎麼比得上無痕宗弟子幾十年的參悟。
能輕鬆的闖過戊土陣和離火陣,並非顧修雲在陣道上天資高,而是他以天機手段推演陣圖,提前洞悉了陣法的變化,這是作弊,根本算不上陣道感悟。
倘若停止天機推演,顧修雲在陣道上的境界,恐怕還不如傅瀾。
即使有天機推演,後面的陣法難度太高,顧修雲也必須藉助仙道秘法,才能成功闖過去。
單憑靈力自身,是絕對做不到的。
「難道,我要認輸?」顧修雲心中微沉。
他已經推演出來,自己就算將手段發揮到極致,也只能止步於第十層,再往後,不施展仙道秘法,毫無希望。
可他所修習的幾種秘法,無痕宗內根本沒有傳承,一旦使用,便會引起無痕宗高層的關注。
那些仙道秘法可不是他的推演六訣。
推演六訣無根無源,即使別人問起來,顧修雲也能推說是無意中得到的秘法典籍。
而離塵遁、煉光指,都傳自弱水宗,有跡可循,一個無痕宗弟子,不使用本宗秘法,卻去修習弱水宗的秘術,未免太可疑。
「看目前情形,想要在月初講道前闖進十四層,一點希望都沒有,」顧修雲神色平靜,「既如此,便得想個辦法,拖延一下時間。」
時間流逝。
很快,庚金陣也被闖過去,顧修雲踏步走上第四層。
而明方道人站在第十五層陣禁台上,沒有再前行,他已經嘗試過闖十六層,卻連半柱香時間都沒撐過去,可見差距頗大。
明方道人很清楚,這是因為他只將一門中階秘術修煉到大成,如果能同時掌握三種中階法門,並全部修煉到大成,闖過前二十層,不是沒有希望。
「哼,即便只有十五層,也足夠贏下那件靈囊袋,」望著緩步走入第四層陣禁台的顧修雲,明方道人嘴角露出笑容,「前十層也闖得這麼慢,可見此人空有一身修為,在秘術方面的造詣遠不如我。」
顧修雲和明方道人不慌不忙,下面的弟子卻等的有些焦急。
顧修雲闖陣的速度極慢,半個時辰才能通過一層,照這樣下去,就是等到天黑,也闖不完陣禁山。
兩個時辰過去,四周圍觀的弟子已經走了大半,只剩下寥寥數人還在觀望。
「明計師兄,我們一直在這裡等著嗎?」明計道人身後的同門問道,「師尊布下的功課,今日還沒做呢!」
「再等一個時辰。」明計道人眉頭微皺,為了一口悶氣,把時間浪費在這裡,的確有些不值得。
但此事是因明計道人而起,若連他都走了,明方師弟的臉上只怕不好看。
幾名同門弟子無奈對視一眼,盤膝坐下,閉目修行起來。
又一個時辰過去,顧修雲終於闖過第五層陣禁台,只見他跌跌撞撞的走出平台,正欲繼續攀登,卻聽一聲冷喝從底下傳來。
「停!」
顧修雲轉頭望去,原來是明計道人。
「師兄有何指教?」顧修雲問道。
「指教談不上,只是想勸你認輸,此事本也是意氣之爭,你敗局已定,又何必掙扎?」明計道人冷聲道。
「哦,敗局已定?」顧修雲淡笑一聲,「在下倒覺得是勢均力敵,勝負未分,又怎麼能認輸?」
「我們都還有事,總不能一直等在這裡,看閣下慢慢闖陣吧!」明計道人的同門高呼,「再說明日便是月初,各峰山主都要講道,我們還得趕回去聽道。」
「反正在下絕不會認輸,不如你們勸那位道人認輸,讓我贏了賭局,便就此作罷。」顧修雲笑道。
明計道人看向另一側。
「明計師兄,靈囊袋頗為珍貴,我不能放棄。」明方道人搖頭。
若是普通的寶物,認輸倒也罷了,但靈囊袋極為難得,若是錯失,下次再想得到此物,就不知是猴年馬月了。
看著不依不饒的兩邊,明計道人眉頭皺起,心裡甚至有些後悔,早知如此,何必為了一時意氣,去找顧修雲的麻煩?
他自己也知道,顧修雲不是那個暗罵他馬後炮的弟子,只是礙於臉面,不能承認。
「既然明方道兄不願意認輸,不如讓我繼續闖下去,只是越往後,陣禁威力越大,我需要耗費的時間也越長,再加上療傷和恢復靈力,大約需要四五天時間。」顧修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