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酒樓安靜下來，士兵們手持長槍，望著廳內二人，既不敢上前廝殺，又不敢逃離此地。
名流宿老們圍在杜三爺身側，遠遠觀望。
朱瓊依舊坐在馬背上，卻感覺渾身被針尖扎著，後背直冒冷汗，他只是個小小的高丘城守將，勉強邁入一流武者行列，離後天巔峰還有一段遙遠的距離，更別說先天武者。
即使酒樓中的青年翻手殺了他，敖國高層也未必敢說什麼。
畢竟，先天武者是可以直接潛入都城襲殺皇族的，那等存在來去如風，一躍數十丈高，掌力所至，千軍萬馬莫可匹敵。
只有神靈才能對付他們，但神靈高高在上，幾乎從不插手世俗凡人的爭鬥，哪怕是敖國國主親自開口，都不可能請動神靈。
先天武者，在人世間就是無敵的象徵。
「顧惜命公子，竟然是先天武者。」徐老額頭冷汗涔涔，想起先前言語中的譏諷，恨不得背生雙翼，趕緊逃離此地。
先天武者殺人，向來是不講道理的。
何況徐老還得罪了他。
杜三爺回想起二人往日的交情，壯著膽子走上前，「想不到顧公子竟有這等修為，公子能來此做客，實在是小人的榮幸。」
說著，杜三爺看了眼席面，盤中菜餚已經消失大半，他連聲道：「公子若喜歡高丘城的美食，不妨去小人府邸，小人前不久剛從大食國請了一位名廚，擅長上千種菜式，必能讓公子滿意。」
「哦？」
顧修雲抬起頭，「那我倒想嘗嘗！」
杜三爺眼中一喜，連忙喚來車馬，等候在外。
片刻後。
顧修雲將酒桌上的菜餚席捲一空，手裡還提著一壺玉瓊海澤，跟著杜三爺進了馬車。
「駕！」
鑲嵌著翡翠金絲的楠木馬車緩緩離去，酒樓外的名流宿老跟朱瓊鬆了口氣。
「杜三爺真是走了大運，居然請到一位先天武者，若能將這位顧公子留在敖國，日後杜三爺只怕要平步青雲，至少也能成為二品大員。」
「先天武者很少願意為朝廷效力，何況敖國在眾生域八百大國中算不上強大，想要挽留一位先天武者，只怕不是件易事。」
宿老們低聲議論。
可不管怎麼說，朱瓊肯定是慘了。
眾目睽睽下，縱容麾下士卒打砸酒樓，還得罪了一位先天武者，不管他背後有何人，都逃不過被貶出牝涼城的下場。
最多一日，這個消息就會傳到皇城，國主的龍案前。
「杜知秋……」
朱瓊望著遠處消失在街道盡頭的馬車，臉色異常難看，他已經在思索，如何彌補罪責，保住自己的官位。
作為一流武者，國主不會輕易殺他，畢竟培養一名武者並不容易，這個連靈力都沒有的世界，靈藥、晶石根本不存在，大部分武者連真氣都練不出來。
只有極少數，才能承受妖魔血肉的衝擊，煉化出真氣，成為三流武者，繼而慢慢修行，直至打通奇經八脈，踏入一流層次。
朱瓊，便打通了周身七條大脈，距離一流武者只差半步，配合一身精妙的武藝，實力不比一流武者差多少。
但從一流武者到先天，差了十萬八千里。
一流武者，分為十二個階位，每個階位之間都隔著一條鴻溝，全部邁過去，才能踏入先天。
由此可見，先天武者有多可怕，那是不亞於開脈境神人的恐怖存在。
對付先天武者，只有靠另一位先天，軍隊是沒有用的。
哪怕有億萬大軍，將方圓百里圍的水泄不通，先天武者也能直接鑽入地底千丈，輕鬆離去，甚至他們連呼吸都不需要，只要先天真氣沒有耗盡，就能一直活下去。
「看來高丘城是待不下去了，只能請尚書大人求情，去別的城池混個一官半職，」朱瓊低聲自語，「牝涼城外……太危險了，若是被貶到外面，恐怕活不了三年。」
……
馬車內，顧月坐在側旁，面露疑惑，「惜命大哥，那個姓杜的嘴裡沒一句實話，你為什麼要答應他？」
杜三爺府中，根本沒有大食國的名廚，杜知秋自以為毫無破綻，卻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是兩位斗霄境強者，他的心思，早就暴露無遺。
「是真是假重要嗎？」
顧修雲淡笑一聲，「既然要在眾生域長駐，與其躲躲藏藏，不如光明正大的走到台前，有世俗勢力作為倚靠，說不定可以更快找到神烏妖皇。」
「可我們體內沒有香火。」顧月有些疑惑。
「此事我已經找到解決之策，坐鎮牝涼城北的金甲神王已經被我控制，方才查探了許久，對於神靈的香火供奉，也有了幾分感悟，」顧修雲說道，「香火神道，屬於另外一種修行體系，以人心念力為根基，融入本源之力，凝聚成道基。」
「說起來，這種手段我曾在無相天見過，天機遺脈就曾用神鳥雕像吸取無相天世俗凡人的香火念力，維持四象神火陣的穩定。」
「不過有趣的是，香火神道修行門檻極低，進步奇快，又不需要參悟道法秘術，諸天界域居然沒有人修習此法，當真古怪！」
「或許是天地規則不允許！」顧月猜測道。
天機盤世界跟無盡虛空的規則截然不同，雖然同樣有五行、風雷、時空九種大道，但道紋形態截然不同，若非如此，顧月也不會至今都無法領悟風雷規則。
「很有可能，諸天界域的規則束縛極大，許多手段都無法施展，」顧修雲說道，「就比如壽元，這方世界的魔主、神主存世至今已有千萬年，居然都沒老死，如果不是黑雲那種異類生靈時不時跑出來吞吃一番，神靈跟妖魔的數量真不知道會達到什麼地步。」
顧月微微點頭。
無盡虛空對修行者的壓制太大了！
這種壓制，只要是達到上妙層次的修行者都能感覺到，凝聚真魂後，靈魂不滅，肉身不腐，便已經擁有了不死不滅之身。然而在天地規則壓制下，上妙真人的壽元只有五千年，即使汲取了本源之力，也不過萬載。
此外，界空內不允許施展規則之力，修行者不得傷及凡人，都是天地規則的限制，乃至顧修雲借命星盤延壽，都不被允許。
相比之下，天機盤世界幾乎沒有任何限制，就算是殺戮凡人，都不會引來因果反噬，當然，顧修雲跟顧月依舊不敢肆意屠戮，他們終究是要回到無盡虛空的，到那時，或許就要面臨天地規則的懲罰。
……
「丫頭，我有個想法。」
顧修雲嘴角微翹，「倘若我們借香火神道，將這具分身修煉到九品祖師層次，掌握本源大道後，再以此反推道法秘術，會是什麼景象？」
顧月杏目微顫，眸中閃爍光芒。
香火神道的提升速度近乎不可思議，只要有足夠多的世俗凡人供奉，再汲取海量本源之力，短則三年五載，長則百年，就能踏入神主境。
神靈們之所以修行緩慢，完全是因為他們的道法境界太低，汲取本源之力的速度太慢。
堂堂神主，居然連七品玄妙都不會施展，可見境界有多低。
而顧修雲跟顧月不同，他們有著另一座世界的道法根基，高屋建瓴，再加上推演六訣，以及天機盤中的海量道韻，最多三十年，就能領悟規則真意。
那時，無盡香火配合本源之力，凝聚神主之身輕而易舉。
「白毛老猿剛進入此界，就能汲取本源之力，可見兩座世界的本源大道還是有相通之處的，」顧月深吸一口氣，神色間隱隱透出一絲激動，「若能以香火神道成就大神主階位，再反推本源大道，或許萬年內，我們就能領悟無盡虛空的本源大道。」
顧修雲跟顧月心頭一陣火熱。
這絕對是一條捷徑，而且沒有任何後患。
難怪天機遺脈將此寶作為復興宗門的依仗，獨占一座大世界，並且有香火神道作為依憑，同時還有海量世俗凡人為根基，培養宗門弟子太容易了！
想到這裡，顧修雲心中越發驚疑，天機祖師居然煉製出了一座獨立的大世界，且完全不受無盡虛空的影響，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如此珍貴的寶物，天機祖師真的會輕易放手？
顧修雲莫名的感到後背一陣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