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皇宮秘殿深處，青色身影負手而立，靜靜參詳著面前的古老石碑。
這是一座巔峰帝君留下的古碑，其中記載了關於因果體系的修行法門，以及修行路上的種種關隘。
成為執法長老之後，顧修雲便一直留在羲皇宮深處，每日觀讀乾坤帝君們留下的修行手札，以及至聖講道時的經卷。
至於黑鎖山主跟曲中河等人，他已經很少關注，那裡有幽魂凶獸守著，再加上九幽帝君布下的重重禁制，即使是演法三重境，也不可能闖的進去。
更別說隔著秘境虛空施展襲殺了。
「乾坤帝君之上，居然還有三山絕境，難怪如孔承祖師那等人物，依舊覺得至聖之路遙不可及。」
顧修雲望著眼前的古老石碑，嘆了口氣。
晉升執法長老之前，他一直以為只要融合九大命運規則，就能毫無阻礙的成為無量至聖，可如今看來，修行路，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帝君境之前，修行者雖然有種種礙難，但那都是自身的瓶頸，只要悟性足夠高，就能闖過去。
但帝君境之後，就不一樣了。
三山絕境，便是乾坤帝君修行路上最大的阻礙。
「修行者，向來是逆天而行，惜命長老莫不是怕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自後方傳來。
顧修雲轉過頭。
只見一位身著紅紗的曼妙女子徐徐走近，女子模樣年輕，周身卻散發著幽深之極的波動，如果不仔細觀察，甚至都感應不到她體內的神力氣息。
「尊下是？」顧修雲揚起眉頭。
羲皇宮的乾坤帝君、執法長老他都見過，並沒有眼前這位。
「易明是我師兄，至於道號……我還沒取，你喚我一聲朱紗便可。」紅紗女子輕笑道。
沒有道號？
顧修雲眨了眨眼睛。
眼前之人至少是一位演法三重境的強者，甚至已經踏入帝君層次，居然沒有道號？不是在開玩笑吧？
「怎麼，覺得我是在騙你？」紅紗女子輕笑一聲，「我騙過的人不少，其中沒有你，不過嘛，以後就難說了。」
說著，紅紗女子看向顧修雲身旁的古老石碑，「牧海仙尊，在那個時代也算是驚才絕艷的人物，我也曾與他論道數次，可惜，他出生在洞明古界，最終還是跟古界一起消亡了。」
「道友認識這位帝君？」顧修雲臉上頓時露出訝色。
古老石碑上並沒有記載牧海仙尊的名諱，只說這是一位時代極其久遠的因果帝君，甚至已經遠到除了這塊石碑，世上再無此人痕跡的地步。
如此古老的存在，紅紗女子居然認識？她的修行歲月是有多嚇人？
「別聽她吹牛，她怎麼可能認識牧海仙尊，」易明殿主的聲音傳入秘殿，「這女人跟她師尊一樣，嘴裡沒有半句真話，她要真的認識牧海仙尊，我又怎麼可能做她的師兄？」
「誰說我嘴裡沒半句真話，」紅紗女子杏目圓睜，「我前半句有假嗎？他自己聽不出來，又怪得了誰。」
「對對對，你有半句真話。」
易明殿主從秘殿外走來，「朱紗師妹不遠萬里來我羲皇宮，應該不是為了惜命師弟吧，不知有何貴幹？」
「你這可就錯了，我還就是為了他而來。」紅紗女子輕哼道。
「為了我？」
顧修雲有些好奇。
易明殿主也露出異色。
「拿了別人的東西，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紅紗女子繼續道，「我今天來這裡，是替師尊傳幾句話，師尊原話是這麼說的：那小輩品行低劣，更對不起小姐，本就不配得到我的傳承，不過既然小姐將玉牌給了他，我也沒有收回的道理，可也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去送他兩劍，他若扛不住，這輩子就別見他女兒了。」
紅紗女子眨了眨眼睛，「惜命長老，我這兩劍，你要不要接著試試？」
「閣下到底是什麼人，」顧修雲臉色微沉，「我跟你家師尊有何仇怨，又拿了你們什麼東西，如果拿了，還回去便是，何必用顧心檸威脅我。」
「東西就不必還了，」紅紗女子擺了擺手，「師尊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的道理，至於我那兩劍，你非接不可，否則這偌大的混源虛空，絕對沒有你半個容身之地。」
「易明師兄，你說呢？」
紅紗女子看向易明殿主。
「咳咳，」易明殿主尷尬的咳嗽了兩聲，「惜命師弟，朱紗這女人雖然平日裡沒一句真話，但如果此事真是她師尊的意思，你確實沒有別的選擇，而且……你也確實拿了那人的東西，你那塊碧玉令，就是她師尊的。」
「碧玉令！」
顧修雲眼中精芒一閃而逝。
霎時間，顧修雲明白了紅紗女子的身份。
對方居然是殺戮至聖的親傳弟子，難怪嘴裡沒有半句真話，殺戮體系，從來都是橫行無忌，說幾句謊話又算得了什麼？
同時，他心裡也有些疑惑。
碧玉令是顧月所留，可聽紅紗女子師尊的意思，那塊玉牌是殺戮至聖主動送出去的，後來卻落到了顧修雲手裡，而且還是至聖口中的『小姐』刻意為之，難道顧月就是那位『小姐』？？
不可能吧！
以無量至聖的地位，什麼人能有資格讓至聖如此稱謂？
「惜命長老，」紅紗女子悠然道，「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下面就是辦正事了，我那兩劍，你找個地方接了吧！」
「朱紗！」
易明殿主一聲怒喝，「這裡是羲皇宮，不是青霄殿，你說殺就殺，而且還是殺我羲皇宮的執法長老，如果真讓你動了手，本宗還有什麼臉面？？」
「殿主——」
顧修雲皺起眉頭，正準備開口，卻被一股神力封住周身。
「不要吭聲，朱紗的實力遠超你想像，」易明殿主疾聲傳音，「別說完整的兩劍了，就算是一縷劍氣，你也未必能受得住，此人由我來應付。」
同時，易明殿主沉聲道，「朱紗師妹，你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卻要對一個剛踏入乾坤境的至尊動手，是不是太丟臉了，你若真想動手，可以，我就把羲皇宮的帝君全請過來，再邀請其他天域的乾坤帝君一起來觀戰，看看『殺仙』是怎麼對付一個後輩的，也好替你家師尊揚名！」
「易明師兄，你是在逼我嗎？」
紅紗女子眼中殺意瀰漫，「這些年來，死在我手裡的源獸帝君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我想做什麼，還沒人能攔得住。」
「我不攔你，只是希望你能給他一些時間準備，最起碼也得讓至聖幫他煉製出本命靈寶，」易明殿主哼聲道,「這點要求……不過分吧？」
紅紗女子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既然師兄開口，我便給他點時間，顧惜命，下次再見面，我就不會客氣了。」
呼！
一縷清風掠過宮殿，紅紗女子的身影徹底消失。
易明殿主頓時鬆了口氣：「還好，這瘋女人沒有亂來，否則我真攔不住她！」
「師兄，朱紗的實力很強嗎？」顧修雲皺眉道。
「何止強，簡直強的離譜，」易明殿主瞥了他一眼，「你沒聽她說嗎，死在她手裡的源獸帝君都有一批了，師弟，你的麻煩大了！」
顧修雲頓時眉頭緊鎖。
連易明殿主都這麼說，可見紅紗女子的實力有多恐怖，這等存在，恐怕已經接近孔承祖師了。
「不過此事有點奇怪，」易明殿主接著道，「既然那塊碧玉令不是至聖所賜，又怎麼會落到你手上，而且聽朱紗的意思，你那塊玉牌是別人給的，誰這麼大膽，連至聖信物都敢隨便送出去？？」
「要不，你去找那人求個情，說不定能讓碧玉至聖收回成命。」
「算了。」顧修雲苦笑著搖了搖頭。
此刻他也已經回過味來，紅紗女子話里話外的意思根本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他那女兒，準確說，是針對言素情。
如果顧月真是至聖口中的那位『小姐』，那一切就都能解釋的通了。
顧修雲這一生沒做過什麼對不起旁人的事情，唯獨顧月，他確實欠了她很多。
而且碧玉令也是來自顧月。
碧玉至聖派朱紗來此，十有八九是替顧月打抱不平。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還有什麼臉面去求情？這兩劍，他非接不可，不只是為了顧心檸，也是為了他之前對顧月的承諾。
「師兄，朱紗實力究竟如何？？」
顧修雲問道。
「你該不會真想跟她打一場吧？」易明殿主額頭微顫，「你可知道，朱紗已經達到演法四重境，除了傳說中的第六種規則，其餘規則幾乎全部悟透，一般的乾坤帝君，根本擋不住她一劍！」
「演法四重境……」
顧修雲暗自吸了口氣。
殺戮可不是命運，這門體系總共才六種規則，演法四重境，意味著紅紗女子已經融合了五種殺戮規則，境界之高，恐怕比孔承祖師都要強上些許。
太淵古界的六豱帝君，雖然也是演法三重境的殺戮修行者，但六豱只是三重境初期，而且融合的都是殺戮之源、殺戮之氣這類普通規則，真正涉及殺戮道本質的只有一門殺身規則。
但朱紗不同。
演法四重境，意味著對方已經將殺身、殺魂、殺心全部融合，單純境界方面，就比六豱高了近兩個層次，而且還有碧玉至聖的殺戮傳承。
兩者結合，一般的乾坤帝君，確實擋不住她一劍。
「演法四重境的殺戮帝君……碧玉至聖還真是夠狠的啊！」顧修雲深深的吸了口氣。
「所以你最好不要想著去接她那兩劍，」易明殿主勸說道，「朱紗行事狠辣，出手從來不留情面，她是不會顧忌羲皇宮的，更不會因為你是羲皇宮的執法長老，而手下留情。」
「我明白。」
顧修雲微微點頭。
以他現在的實力，的確遠遠不是朱紗對手，但那只是暫時，他有七曲玲瓏心，再加上幽冥鬼蜮的至聖級天心意志，進步會越來越快，只要拖上一段時間，未必就不能跟朱紗斗一斗。
「只是這樣的話，我之前的計劃就得改一改了。」
顧修雲口中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