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山脈內。
烏蟾妖尊正在閉目修行，忽然耳邊傳來聲音，「羲皇宮演法長老到訪，速速趕往議事殿。」
「演法長老？」
烏蟾妖尊面露疑色，「除了紅燭仙，毒城跟羲皇宮沒什麼交情，演法長老怎麼會來咱們這裡？」
話雖如此，它卻不敢怠慢。
同樣是演法級，羲皇宮的演法長老要麼是修行上乘體系的頂尖人物，要麼是戰力卓絕，單槍匹馬斬殺好幾位演法級源獸的可怕存在。
不論哪一種，都足以讓毒城重視。
六域神宗再怎麼囂張，也只是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面對羲皇宮、青霄殿那等龐然大物，就要小心了。
……
另一座沼澤宮殿。
白山公化作身軀龐大的七彩蜈蚣，無數手腳輕輕擺動，周身瀰漫劇烈毒氣。
忽然，傳音入耳，「羲皇宮演法長老到訪，速速趕往議事殿。」
「羲皇宮演法長老？來咱們這裡幹什麼？」
白山公眨了眨眼睛，「算算時間，洪鳴山確實到了輪換的日子，之前是青霄殿，這次應該就是羲皇宮了。」
它眼中閃過羨慕。
洪鳴山位於大陸中央，混源之力濃郁充盈，還有無數奇珍靈材，但那裡卻是三大超級勢力的禁地，連六域神宗都不敢靠近。
「可惜，老夫修的是萬獸體系，得不到至聖庇佑，也不敢參與修行界跟源獸勢力的爭殺，不然早就投靠青霄殿了。」
萬獸道，修為最高的也只是一位乾坤帝君，還是帝君初期，跟無量至聖差了十萬八千里。
白山公縱然想參戰，也是有心無膽，畢竟，命只有一條。
……
「羲皇宮演法長老來訪？」
另外三位使者同樣收到消息，一個個沖向都城最深處的議事殿。
……
雄偉壯闊的宮殿內，鑼鼓齊鳴，鐘聲陣陣，大批毒城弟子聚集在兩側，一副恭敬的迎接姿態。
弟子前方，兩位副城主並排而立，三位使者站在身後，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面對低階修行者，他們是最狠辣的劊子手，但面對羲皇宮演法長老，他們又變成了最謙卑的主家。
很快，綠仙使者帶著顧修雲跟紅燭仙到來。
「果不其然，敢跟紅燭仙同行，又能毫髮無傷，除了演法長老，不會有第二人。」
眾人心中低語。
早在紅燭仙進城之際，就有不少人關注到了顧惜命，但對方氣息幽深，他們也只是猜測不低於演真巔峰。
具體修為，就很難說了。
「毒城烏蟾、白山公，受城主之命迎接閒雲長老，」兩位副城主踏步上前，「長老舟車勞頓，想必也累了，不妨隨我等入殿小坐片刻，城主已經準備美酒佳肴請長老品嘗。」
「多謝。」
顧修雲微微點頭。
兩位副城主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朝著毒城主殿行去，兩側弟子低著頭，生怕一個眼神得罪至尊。
「真是奇怪，以前沒聽說哪位羲皇宮長老跟咱們有交情，而且還是跟紅燭仙一起過來，這頭紅蜘蛛，當年的名聲可是讓不少演法至尊都皺眉呢！」
「或許是想請城主幫忙煉製毒丹，咱們城主的製毒手段，那可是一等一的。」
「毒？你確定羲皇宮演法長老會需要？我怎麼聽說能成為長老的都是上乘修行者，實力極強，用得著下毒？」
「也許是一位精通虛實規則的長老。」
眾弟子悄聲傳音，相互談論。
上乘道法五大體系：殺戮、生死最擅長廝殺，單憑規則神力跟道法秘術，就足以斬滅強敵，哪需要什麼毒丹？
命運、因果精通意志秘術，手段詭異莫測，也不需要藉助毒丹。
至於虛實體系，最擅長保命遁行，確實有可能藉助外力。
說話間，兩位副城主、四位使者已經隨青色身影走入主殿。
只聽弦音陣陣，宮殿內的修行者或是彈奏，或是飛舞，宛如仙境一般。
「相比羲皇宮、青霄殿，洪桀域的修行者倒是更會享受。」
顧修雲心中低語。
無論仙城坊市還是各方宗派，上至乾坤至尊，下至普通界尊，都鑽研出了種種奢靡的享受方式，甚至列出等級，不同等級，享有的規格也各不相同。
誰敢逾矩，就會被高層重罰，甚至直接處死。
如果說洪桀域的底層是地獄，高層就是天堂，無窮無盡的壽元跟平靜的生活，讓他們可以用更多心思去盡情享受。
比如眼前這群舞女，個個都是九難界尊，身形苗條，模樣嬌媚，只有演法級強者才能享受。
「源獸勢力虎視眈眈，修行界隨時都有可能傾覆，他們卻沒有半點危機感，反而在醉生夢醒，笙歌燕舞，洪桀域……當真是爛透了。」
顧修雲一邊腹誹，一邊擠出笑容，說道，「聽聞枯葉城主精通毒道，修為卓絕，實力僅次於六位帝君，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枯葉一介草莽，哪敢在羲皇宮面前誇耀，道友的稱讚，小老兒受之有愧。」枯葉城主臉上笑容格外濃郁。
話，也得看誰來說。
別人說這種話，枯葉尊連理都懶得理，但羲皇宮演法長老說這種話，就不一樣了。
至少可以證明，他的名氣已經傳到羲皇天域，連羲皇宮強者都有所耳聞，否則對方怎麼會出這番話？
「閒雲長老，在下有些眼拙，實在看不出道友的修行法門，」烏蟾妖尊開口詢問，「不知長老修的是何種體系？？」
「不瞞諸位，貧道走的是命運。」顧修雲回答。
「命運？！」
宮殿裡的乾坤至尊頓時露出驚訝之色。
五大體系，以因果、生死最為常見，其次是殺戮，命運修行者的數量極少。
他們還以為眼前這位是因果長老，不曾想，竟然是命運體系。
「老朽方才聽綠仙講述，道友想帶走蠱毒潭底的生死天君？」枯葉城主朗聲詢問。
「不錯，還請城主行個方便。」顧修雲微微點頭。
「如果是其他事情，道友開口，我絕無二話，」枯葉城主皺起眉頭，「但這件事，恐怕有些麻煩。」
「城主，蠱毒潭裡煉製的是荒蛟族之前討要的那東西？」白山公猛地瞪大眼睛。
「不錯。」枯葉城主微微點頭，「本城主空有演法三重境的虛名，但你們也都清楚，毒說起來厲害，實際上比陣道、符道、丹道、器道厲害不到哪裡去，毒，不過是占著中乘道法的下乘法門。」
兩側的乾坤至尊臉色有些難看。
的確，毒道威力驚人，卻也有極大的缺陷——必須觸碰到對方才能發揮效果。
普通至尊也就罷了，都是以物質手段為主，很容易就會中毒，可到了演法層次，哪個不是身懷特殊手段？
比如顧修雲，隔著重重虛空，幾幅秘紋圖打下去，就能直接要了白絨神君的命。
管你有什麼物質神通、劇毒丹藥，統統是笑話。
「同為演法三重境，老夫遠不如崇教老鬼、鬼龍尊那麼強勢，就是因為毒道缺陷極大，更多的是輔助手段，而非正面殺伐。」
枯葉城主看向顧修雲，「我說這番話，只是想告訴道友，那顆丹藥已經煉製了四千萬年，你想帶走的生死天君是其中關鍵一環。」
「只有生死體系的力量才能鎮壓毒性，維持毒丹穩定，再加上另外幾個天君級源獸，方能凝聚毒丹。」
「此丹是荒蛟族討要之物，而且要的很急，我已經沒有時間再煉一顆，如果給了道友，荒蛟族那邊我沒辦法交代。」
「道友此言，不是在矇騙我吧？？」顧修雲臉色微凝。
「就算借老朽十個膽子，也不敢騙羲皇宮長老，」枯葉尊連搖頭，「我修的是毒道，最厲害的手段便是製毒煉丹，論殺伐，遠遠比不上其他體系，何況道友是命運修行者，得罪你，以後有我的苦果吃。」
顧修雲微微點頭。
的確，枯葉城主沒必要為了一個界尊得罪命運修行者，而且是羲皇宮的演法長老。命運體系最擅長算計，跟他作對，隨便算計一次，就能讓枯葉城主吃大虧。
顧修雲不想暴露實力，枯葉城主又何嘗願意得罪命運至尊？
「敢問城主，荒蛟族煉製此丹所為何事？」顧修雲悄聲傳音。
枯葉城主眸光微動，沉吟片刻後說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那顆毒丹有凍結魂念，固化血脈的奇效，對修行者用處不大，但如果用在某些強大的源獸身上，效果就厲害了。」
「源獸……」
顧修雲若有所思。
荒蛟族本身也是源獸分支，只是因為荒蛟老祖投身於古聖門下，自立門戶，才脫離了源獸勢力，駐守洪桀域。
名分可以改，生命本質改不了。
天外源獸想要修行，最好的辦法就是吞噬同類，借其他源獸的血脈、內世界增加修為。
就算是荒蛟老祖，也不可避免的吞吃同類，何況是荒蛟族後輩？
既然這顆毒丹是專門針對天外源獸，其用途就很明顯了！
肯定是某位荒蛟族精英即將突破，但實力不夠強，只能藉助毒丹對付其他源獸，從而突破境界壁壘，踏入更高層次。
「城主，此丹由您親自煉製，相比威力極強，最高可以對付什麼樣的生命？」顧修雲問道。
「這顆毒丹算不上厲害，」枯葉城主低聲回應，「真正厲害的毒丹，需要藉助大量靈材，更需要以特殊法門催動，才能真正發揮威力，比如我自身的毒道規則，就算是最普通的氣流，融合規則之力後也能重創演法長老。」
「那顆毒丹，僅僅藉助了蠱毒潭的毒性，再以生死天君跟三個天君級源獸作為載體，等到使用的時候，四顆毒丹同時爆發，彼此相融，就能讓天外源獸中毒。威力嘛……最多可以傷害演法級初期。」
「原來如此。」
顧修雲眯起眼睛，看來那位即將突破的荒蛟族後裔是演真巔峰。
如果是源獸天君，不會讓荒蛟族大動干戈，親自來毒城求藥，隨便派一個乾坤至尊相助即可。
只有演真巔峰的源獸才需要藉助毒丹。
從演真到演法，要麼吞噬大量源獸，要麼直接殺一頭演法級源獸，不管是哪種方法，都會引起源獸勢力的關注。
洪桀域又在天域附近，荒蛟族強者礙於身份不敢明著幫忙，只能借毒丹之力。
「以天外源獸的高傲，荒蛟族投身於古聖麾下，不僅是叛變，更是丟族群的臉，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荒蛟族又怎麼敢給源獸勢力藉口？那個精英後輩想破境，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絕不敢請族中強者相助。」
「如此看來，只要讓荒蛟族放棄毒丹，此事就能迎刃而解。」
想到這裡，顧修雲再次皺起眉頭。
說起來簡單，怎麼讓荒蛟族放棄？對方作為六域神宗之一，地位極高，又是源獸分支，跟羲皇宮、青霄殿天生的死敵。
難道讓他去求對方？？
且不說顧修雲自己的臉面，敢讓羲皇宮丟臉，寰宇帝君就得先劈了他，相比之下，還不如等八目真尊隕落，再去請無量至聖出手，將其送入輪迴。
「對了，有件事忘記告訴長老，」枯葉城主說道，「此刻毒丹尚未成形，那人還能保持心智，等到毒丹徹底凝聚，毒性侵入魂念識海，連心神意志也會被影響，最終化為行屍走肉。」
「畢竟毒丹的力量非常強大，他只是個小小的界尊，絕不可能承受鑽心蝕骨的劇毒摧殘。」
「什麼？」顧修雲臉色頓時一變。
毒丹成形，八目真尊就會徹底失去心智？？就算輪迴轉世，也是個全新的生命，沒有任何意義了。
「演法級毒丹，威力何等強悍，他能支撐到現在已經很不簡單，」枯葉城主無奈道，「另外三個源獸的心神意志早已崩潰，以我推算，最多十萬年，他就會徹底喪失心智，變成行屍走肉。」
「十萬年！」
顧修雲深吸一口氣，臉色變幻不定。
若是這樣，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了，八目真尊對他有救命之恩，荒蛟族跟羲皇宮恩怨頗重，於公於私，都沒必要成全對方。
「多謝城主相告，敢問城主，可知道荒蛟族有哪些精英後輩？」
「長老這話算是問對人了，」枯葉尊嘴角微翹，「老朽駐守毒城無數年，對各方勢力了解頗多，荒蛟族在整個洪桀域也是頂尖的勢力之一，據說那位荒蛟老祖拜在古聖麾下，道法精深，修為極高。」
「它的族人後輩也有不少得其傳承，這一代最厲害的就是荒瀾、荒窟兩位。」
「荒瀾精通中乘道法，以獸道為主，據說領悟了兩種規則，一門是自身的血脈傳承，另一門是什麼,我就不清楚了，但一定很厲害，此人地位比某些演法長老還要高，據說經常可以面見荒蛟老祖。」
「至於荒窟，也是荒蛟族最頂尖的後輩之一，演真巔峰修為，兼修古聖神通，實力不亞於普通的演法長老，他們兩個都很有可能破境，究竟是哪一位，我也不確定。」
「多謝城主。」顧修雲眼中閃爍寒芒。
不確定？沒關係，全殺了就行。
需要丹藥的人都死了，還要毒丹幹什麼，荒蛟族不了了之，他就可以帶走八目真尊，到那時，枯葉城主應該也不敢說什麼。
羲皇宮演法長老，枯葉城主絕不敢得罪。
畢竟顧修雲不只是演法長老，也是寰宇殿弟子，背後有大批強者，隨便請兩個幫忙，就能讓枯葉城主哭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