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撤了！」
城牆邊，血色身影吐出一口濁氣。
漫天狂潮沿著混源虛空離去，茫茫無盡的源獸被潮水捲動，消失在遠方。
「這還只是試探性的攻打，後面會更麻煩，」木桐至尊說道，「以盪魔殿駐軍的速度，從青霄天域一路布陣到惡靈墟，起碼要三五百年，這段時日裡，咱們都免不了遭遇襲殺。」
三五百年……顧修雲暗自吸了口氣。
盪魔殿撐得住一次、兩次，還能撐得住十次？恐怕求援是必然的事情。
到那時，才是修行者跟源獸正面廝殺的開始。
「對了，道友背後這把劍，應該是本命靈寶吧？」木桐至尊望向顧修雲身後的漆黑神劍。
劍刃藏於鞘中，只有劍柄露在外面，卻散發著凌厲之極的鋒芒。
「此劍煉製不久，威能尚且不足，所以我想借域外戰場的殺氣淬鍊鋒芒，磨礪殺意。」血色身影解釋道。
「殺伐劍器，確實應該多經歷些廝殺。」
木桐微微點頭。
無生道人破境至今不過百萬載，即使剛成為至尊便開始祭煉靈寶，時間也遠遠不夠。
一件趁手的本命至寶，需要漫長歲月去孕養、磨礪，才能發揮強大威能……當然，那是指普通靈材，木桐怎麼也不會想到，漆黑神劍是以源心石煉製而成。
帝君級材質，就算祭煉的時間短了些，威力也遠非普通靈寶可以相提並論。
說話間，一群普通至尊從神城底部飛出，朝著城牆外飛去。
幾個月廝殺，天外源獸雖不曾隕落，但也傷了一片，那些崩塌的血肉都是天材地寶，自然得搜羅起來，送往宗門。
與此同時，還有幾名命運、陣道、符道至尊行走於城池各處，查探陣禁變化，修復破損的紋絡。
即使是上古神城，也難免出現問題，特別是被帝君級源獸轟擊之後，帝君之威毀天滅地，有些傷痕，連神城陣禁都無法彌補。
顧修雲跟木桐至尊坐在牆頭上，閉目靜修，等待下一次襲殺降臨。
……
羲皇道台。
青色身影盤膝端坐，周身花香陣陣，青煙裊裊。
命運三花露跟天心定神香時刻發揮效果，再加上諸多修行至寶，人族真身的道法境界與日俱增。
「沒有天心演法珠，參悟命運規則的效果確實差了很多。」
靜修許久，顧修雲睜開眼睛，望向平原前方。
只見一縷淡紅色火焰凝聚成形，命運氣息的侵染，令這縷火焰迅速有了神智，氣息也從若有若無拔升到界尊境。
與此同時，離火區域的規則波動急劇減弱，仿佛被吞噬了大量生機。
「離火凶靈，一出生便是界尊層次，不可思議。」
「世人都以為天外源獸凶威無盡，是天地間最高等的生命，卻不知，有些生命比它們還要強大。」
顧修雲指尖輕彈，真氣化作劍芒，將離火凶靈徹底湮滅。
數十萬年來，他斬殺了一批又一批離火凶靈，每一頭凶靈的氣息都截然不同，仿佛各有靈智。
如果讓它們成長起來，最起碼也是演真境初期，但很顯然，這些凶靈的成長，對羲皇道台有極大傷害。
只要羲皇不死，羲皇宮不滅，它們永遠沒有成長的可能。
「數十萬年的苦修，天機演變已經提升到煉意境巔峰，命運之源規則也踏入煉意境初期。」
「唯有心修規則——無常心，始終不曾突破。」
「從煉意巔峰到法隨境，靠的是頓悟，強求不得，但無常心，我卻連門檻都踏不進去，到底缺了什麼？」
人族真身皺眉思索。
身前，易術九篇散落在周圍，其中關於無常心的解釋，卻讓顧修雲心中的疑惑更增幾分。
心修規則——無常心，講究命運無常。
正所謂天地茫茫，人心難測，每個人的未來是什麼景象，誰也說不準，所謂的推演、卦算……只是找到最有可能的幾種情況，但究竟未來如何——從無定數！！
『命運無常，即人心無常，每個生靈的未來都由自己掌控，所謂的命數，不過是弱者逃避現實的藉口，想做什麼，想怎麼做，還不是自己決定！』
『無常心，命運九種規則中最難的一種，也是最不可測度的一種，更是修行者道心之根基，』
『……』
望著易術九篇中的內容，顧修雲陷入沉思。
九種規則中，以無常心最為縹緲，沒有明確的法門，沒有具體的路線，更沒有修行方式。
一切，都要靠自己去領悟。
正思索間，腳步聲從遠處傳來，鎮守兌位區域的界尊踏步走來，「在下易寧，跟道友做了許久的鄰居，一直沒有前來拜訪，請道友見諒。」
「貧道顧惜命，按理說我初來乍到，應該拜訪諸位，是我失禮才對。」顧修雲起身抱拳。
話雖如此，但誰會無緣無故的打擾旁人？
萬一對方正在悟道的關鍵時刻，冒然打擾，豈不是結下冤讎？易寧也是看到顧修雲正在觀讀典籍，自言自語，才走了過來。
「惜命道友能來此地，想必也是羲皇宮最頂尖的命運修行者，」易寧笑道，「在下苦修許久，始終沒什麼進步，便想著來此請教，或許能有些感悟。」
「易道友客氣了，」顧修雲連聲回應，「諸位都是羲皇宮最頂尖的天才，應該是我討教才對。」
「大道修行，無分先後，兩位應該不介意讓老朽聽幾句吧！」略顯沙啞的聲音傳來。
顧修雲轉頭望去，只見一位破破爛爛的披髮老者走了過來。
「諸葛師兄。」
易寧連忙躬身，「惜命道友，這位是鎮守乾位的諸葛長明師兄，道法精深，功參造化，已經將天修、人修、心修三大規則圓滿，只差領悟唯心境，就能成為乾坤至尊。」
「三大規則圓滿！？！」
顧修雲暗自驚異。
相比音無笙、蕭殺、丘心，這才是真正的厲害人物，根基圓滿，只要不死，未來一定會成為乾坤帝君。
從法隨境到唯心境，只是道法規則跟心神意志的結合，雖說很難，但總有幾分可能。
可一旦成為至尊，再想領悟一種新的圓滿規則，幾乎不可能。
比如辛象長老，歷經無數年，也只是將第三種規則修煉到煉意境初期，其餘規則或是不曾領悟，或是停留在凝神境初期，毫無寸進。
「老朽也不過是修行歲月長了些，算什麼本事？」
披髮老者手持破爛蒲扇，揮舞了兩下，「說起來，我進入羲皇道台已有十三道年，宗門賜予的丹藥、奇珍從沒缺過，可直到今天，依舊是個小小的界尊，說出去也丟人啊！」
「師兄千萬別說這話。」
易寧連聲苦笑,「你覺得丟人，我才領悟一門無常心規則，豈不是更丟人？天機演變到現在還沒突破煉意中期。」
「無常心？」顧修雲眨了眨眼睛，「易道友竟能將無常心修煉到圓滿？」
易術九篇明確記載，無常心——命運道最難的一種規則，也是成為乾坤帝君最大的瓶頸。
只要跨出這一步，另外兩種規則便不再是阻礙。
試想，以顧修雲的出身經歷、天資悟性，再加上諸多至寶，卻到現在都沒踏入無常心的門檻，就知道有多難了。
「不單是我，」易寧指向道台四周，「所有進入此地的命運修行者，都領悟了無常心規則，其中五人已經圓滿，只有方師兄跟文師兄停留在煉意後期。」
「道友既然觀讀了易術九篇，想必也清楚，無常心是九種規則中最玄妙的一種，也是最難以指點的一種，只能靠自己去感受、參悟。」
「確實，」顧修雲應聲點頭，「貧道自問也看過了不少典籍，大部分典籍對心修規則只有寥寥數語，易術九篇已經是描述最完整的一個，卻也說的玄乎其玄，雲裡霧裡。」
如果不是易術九篇有明確記載。
他甚至懷疑，世上有沒有無常心規則，命運體系，只有八種規則吧？
「命運三法：天機演變、命運之源、無常心，分別屬於天修、人修、心修，」披髮老者揮舞著蒲扇，「正所謂循天法、修人身、問己心，無常心便是心之規則。」
「這門規則更適合在芸芸眾生中感悟，道友來這裡，怕是找錯了地方。」
「請前輩指點！」顧修雲連忙躬身。
「別喊我前輩，大家都是九難界尊，你這樣一喊，我豈不是顯得更老？？」披髮老者連揮手，「對了，惜命道友修的是何種規則？」
「命運扭曲。」
顧修雲嘆聲回應。
這門規則……厲害是厲害，卻不是命運根基，再怎麼修煉也得不到羲皇宮的重視。
一門規則再強，也比不上兩種規則相融。
融合規則，遠遠超越單一規則，而且每融合一種，實力都會暴漲十倍乃至數十倍，那是命運扭曲能趕得上的？？
就比如辛象長老，天機演變跟命運糾纏威能何其弱，融合之後，卻能輕易斬滅顧修雲的人族真身，實力簡直是天差地別。
命運扭曲圓滿，註定成不了帝君。
羲皇宮高層自然不會在意，甚至那些乾坤帝君都不願意收他為徒。
「命運扭曲？道友竟然將這門規則修煉到了法隨境？」
披髮老者的眼睛亮了起來，「聽說這門規則最擅殺伐，可以從過去未來借用力量，也可以扭轉命運線，轉移傷害，堪稱命運道最難修行的幾種規則之一。」
「命運扭曲規則，難怪道友能進入羲皇道台，」易寧滿臉興奮，「不如咱們將各自的感悟說與對方，就用你的命運扭曲換無常心，如何？」
「求之不得。」顧修雲連忙抱拳。
無常心規則玄之又玄，即使找遍整座修行界都沒幾個能領悟的，也就羲皇道台這種地方，才會冒出幾個怪胎。
「不必客氣，說起來還是我們賺了。」
披髮老者跟易寧道人連搖頭，「不瞞道友，無常心規則很特殊，無法以常理論之，我們也不敢確定自己的感悟對你是否有幫助，甚至有可能害了你。」
「而命運扭曲規則，對我等卻是有益無害。」
「說真的，我們在這裡待了無數年，還沒見過命運扭曲圓滿之人，你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