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
法衣微顫，深處的不色羅漢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如今瀕臨隕落，魂念近乎消亡，肉身也沒了，就算保住性命，也只會變成護道人的靈魂軀殼，想要重活一世，只有一種可能……道神玉髓。
但這世間的道神玉髓極為有限，每一塊都無比珍貴，連白澤真尊都捨不得拿出來，何況旁人？
虛空中靈力涌動，一絲絲微弱的靈氣融入法衣深處，漸漸的，不色羅漢的魂念開始壯大，心神意志也恢復了少許。
但這只能維持一時。
釋迦摩羅法衣已經被輪迴心陣轟碎，最多兩日，法衣就會徹底崩潰。
那時不色羅漢也就隕落了。
「速速煉化此物，然後將心神意識投入渾河體內。」顧修雲低聲催促。
「貧僧竟然有機會煉化道神玉髓……」
不色羅漢心神顫抖，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道神玉髓啊！
何等至寶，別說九品祖師，真尊手裡都不一定有，就算有，也是藏在某個隱秘之地，從不示人。
「快煉化，遲則生變。」顧修雲說道。
「好！」
不色羅漢探出魂念，將道神玉髓包裹，此刻他連肉身、元力都沒有，煉化起來極為費力。
時間緩緩流逝。
道神玉髓崩解開來，精純而玄妙的波動瀰漫虛空。
隨著玉髓氣息越來越濃烈。
下方的秘境河流開始翻騰，似乎有某種凶獸正藏於其中。
黑色小豬連忙探出腦袋，看了看五色河流，神色有些疑惑，「怪了，這裡怎麼會有凶獸，本皇先前在此地駐留了許久，也沒看到任何生靈！」
「應該是前不久從其他地方遷徙過來的。」
顧修雲瞥了眼下方，並未在意。
以他如今的實力，河流中的凶獸只要敢動手，頃刻間就會灰飛煙滅，七品巔峰命運玄妙，加上天地法相、驚魂刺、魔鱗飛蟲等諸多手段，哪裡是尋常凶獸可以抗衡的？
「可是這座秘境沒有任何適合修行的地方，」烏紋金豚疑惑道，「本皇將藏寶地選在這裡，就是因為靈力匱乏，空間混亂，不適合駐留。」
「凶獸不都是追逐靈力充裕之地嗎？」
顧修雲眉頭微動。
就在這時，一頭萬丈凶獸從五色河流中沖了出來，張開血盆大口，直接咬向青色身影。
「找死！」
顧修雲低哼一聲，命運玄妙運轉開來。
剎那間，無形波動掠過虛空，萬丈凶獸直接化作漫天飛煙，消失不見。
堪比九品初期的凶獸，面對命運玄妙，沒有半點抗衡之力。
與此同時，河流中再次冒出一頭凶獸，不僅身形模樣毫無區別，連氣息也沒有絲毫變化。
「怎麼可能？」
顧修雲神色微凝，連忙看向下方。
烏紋金豚也露出震驚之色。
只見五色濁流翻湧不休，重新出現的凶獸身形姿態跟之前一模一樣，唯獨眼神中一片茫然，仿佛是初生的生命。
顧修雲再次催動命運玄妙。
噗！
凶獸崩解開來，化作漫天飛煙。
但僅僅片刻之後，崩解的飛煙又重新凝聚起來，那頭凶獸……再次復活了。
顧修雲忍不住吸了口氣，臉上露出一抹慎重與警惕。
這座不起眼的虛空秘境，似乎比他想像的可怕，只是奇怪的很，如此詭異之地，以前怎麼沒人發現？
「小黑，你當初將這裡作為藏寶地的時候，真的沒有遇到任何凶獸？」顧修雲疑聲道。
一頭死不掉的異獸，按理說烏紋金豚肯定能碰到，它怎麼會不曾見過？
「沒有，絕對沒有。」
烏紋金豚連搖頭。
顧修雲再次揮出手掌，命運扭曲化作無形波動，抹去異獸痕跡。
任何生命都有命運線，只要抹去命運線，再強的生命也會灰飛煙滅，從天地間消失。
這等手段對付不了尊者、真尊，但對付九品凶獸，卻是輕而易舉。
畢竟顧修雲的道法層次太高了，魂念又強的可怕，命運扭曲形成的反噬對他微乎其微，而抹去命運線，可以直接斬滅虛空生靈的所有身體，遠比普通道法厲害的多。
下一刻，五色濁流中再次出現凶獸身影，與之前一模一樣。
「要不你換一種秘術？」烏紋金豚試著說道。
「換一種？」
顧修雲微微點頭，黑白光芒凝聚成掌印，轟然壓下。
蓬！
凶獸崩碎開來，破碎的血肉散落在河流中，漸漸沉入底部。
這一次，五色濁流中再也沒有出現新的凶獸。
「沒了？」
顧修雲跟黑色小豬四目相對，都有些愕然。
這座虛空秘境，可以抵擋命運玄妙的抹殺，卻不能抵擋普通轟擊，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修雲，你之前不是說過，域外虛空有很多秘境都是來自天外，或許這裡就是其中一處，只是一直沒被人發現玄妙，所以無人問津。」烏紋金豚說道。
「很有可能。」
顧修雲微微點頭，「如此詭異所在，真虧你找得到，還將其當成了藏寶地。」
「本皇福緣神獸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烏紋金豚得意的昂起腦袋。
「福緣，確實是世間最不可思議的力量。」
……
不知不覺，七年過去。
秘境中，青色身影凌空而立，注視著腳下濁流。
不色羅漢早已將道神玉髓完全煉化，意識也融入了渾河異獸體內，渾河異獸修為極高，已經達到九品初期，因此煉化起來極為費力。
短則十年，多則百載。
這段時間，顧修雲的真身駐留在黑鎖山內，每日借黑玉台修行，第二分身則留在虛空秘境，埋頭觀察五色濁流變化。
黑玉台只能對一具身體產生效果。
乾坤境魂念……參悟道法秘術的效果遠比其他分身強上千倍，分身修行與否，也就不重要了，還不如將心思花在其他方面。
「這座五色濁流，似乎只對命運玄妙產生效果，不，準確的說，只對命運線有影響——」
顧修雲凝視著腳下，面色肅然。
七年時間，他行走於秘境每一處，將五色濁流觀察了無數次，漸漸摸索出規律。
這是一條可以讓生命死而復生的河流，但同時，河流中並沒有任何神力，只有一絲淡淡的命運波動。
顧修雲懷疑，曾經有極為可怕的強者在這裡施展命運道法，想要復活某個人。
那位強者有沒有成功，他不清楚。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河流中烙印了部分命運之力，因此才具備復活凶獸的能力。
當然，這種復活有很大限制。
只對命運扭曲那樣的手段產生效果，如果是道法轟擊，就沒半點用處了。
因為河流本身並不具備威能，只是複製了當年那位偉大存在的手段，命運線崩解後，無形波動會讓其重新彌合，恢復如初。
如果是其他手段，即使命運線彌合，也沒有能量去凝聚新的肉身。
「小黑這傢伙，還真是福緣通天，如此玄妙的地界都能找到。」顧修雲暗自搖頭。
難怪世人常說，麒麟不去無寶之地。
這一族趨吉避凶的能耐太可怕了。
恰好烏紋金豚又是那種極度貪婪，心性懶散的性子，跟麒麟一脈的神通無比契合，故而它的福緣神通也比其他後裔更加厲害。
這就像是通靈陰屍。
陰屍沒有心智，會隨著天地規則的推動而行走、廝殺，如果是心智過人之輩，哪會受到天地規則影響？
烏紋金豚的心性跟麒麟神獸契合，在外行走時沒有任何規律，自然也更容易被天地規則影響，前往各處寶地。
想到這裡，他看了眼肩頭的黑色小豬。
七年時間，烏紋金豚時常在虛空中走動，前不久才回到身邊，也不知這頭小豬吃了什麼寶物，回來之後，肚子一直是圓滾滾的，成天打著瞌睡。
「不管它了，我還是繼續觀察五色河流吧！」
顧修雲低頭看向腳下濁流。
他已經確定，河流中烙印的是命運道中極為厲害的規則手段，如果領悟，即使不能像那位偉大存在一樣復活生靈，也可以將命運扭曲推升到更高層次。
命運道的極致，可以從生命長河中撈出過去的生靈。
死而復生，並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