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20年班突然閒下來的顧群賢有些不適應,就這樣離開了,以後怎麼辦?
給小易攢下的錢,夠嗎?
去年說好的年終獎,到現在還沒發,現在裁人估計這筆獎金也沒戲了。公司這個時候裁人,估計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吧。
他一邊抽著煙,一邊考慮著以後。
媳婦,我可真是沒用,沒把兒子照顧好也就算了,連錢也掙不了了。
現在這個年齡,還能找下工作嗎?除了軋鋼廠的那些技術性工作,別的自己什麼也不會啊。去干體力活,似乎也干不動了。真是愁人啊。
或者,這段時間好好照顧小易,等他高考完自己再去工作?
不管咋樣,一定不能讓小易知道自己丟工作的事情。
不料,兩人一見面,顧易就問道:
「爸,你離職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嗯,已經……誒?你,什麼離職的事情?」
「我都知道了,你就別裝了。」
顧群賢顯得有些沮喪,這秘密都沒隔夜就被兒子知道了。要是因為這個影響了他的成績,那他這個做父親的真的是……
以後去見孩子他媽的時候,都不知道怎麼交代啊。現在兒子的成績剛有起色,自己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他跟顧易說了目前的情況,離職手續辦得很順利,一上午就辦完了。
媽的!
忍不住在心底罵了一句。
以前自己主動離職的時候,找這個簽字找那個簽字,光簽字就得個把月。完了,還要等公司找到交接的人,帶新人再帶一兩個月,新人如果不過關自己還是不能走。
離個職簡直比上訪告狀都難,結果公司不想要你的時候,啥手續也不用辦。
自己問,是不是需要交接啥的。人事只有一句話,你直接走人就行,剩下的事情有人幫你辦。
這主動、被動之間的差距太大,大得讓人心寒。
顧易了解完情況後,做出決定。
「爸,明天咱們一起去你的軋鋼廠看看唄。」
「去幹嘛?我東西都拿回來了,沒落下什麼東西吧?」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給你討個公道。」
顧群賢搖搖頭,這小子。竟然開始關心我了?還替我出頭,呵呵。以後或許可以,現在還是算了吧。
第二天。
老五也來了的時候,顧群賢才發現顧易不是在開玩笑。
「哎呀,別胡鬧了,你們去幹什麼啊?我現在跟軋鋼廠一點關係都沒了。」
「我們沒鬧,也不會去軋鋼廠鬧。我只是好奇他們裁員的標準是什麼,是基於什麼樣的規則出的裁員名單。放心,我們不會惹事的。」
顧易對著父親做了一大堆工作,顧群賢耐不住兒子的軟磨硬泡終於答應。要說被裁員沒有一絲怨言那是不可能的,況且自己這麼多年兢兢業業,也沒犯過什麼錯,被裁員心裡也有些不甘。
三人來到軋鋼廠,門衛自然是認識顧群賢的。看著身穿便服的顧群賢,他愣了愣。
顧群賢說自己今天休息,有點急事要進去加班,沒來得及換工裝。至於兩個孩子,是過來幫自己搬材料來著,門衛沒有多想便給幾人放行了。
通過後,顧群賢拍著胸脯大喘氣,他不太善於撒謊,這些理由都是兒子給編的。
這小傢伙鬼點子還不少,說不定這回還真能討個說法,丟人就丟人吧,兒子替老子出頭,老子可不能往後退縮。
……
軋鋼廠廠長辦公室。
嚴青書站在父親的辦公桌前,腰杆挺得筆直。看著宋憶、馬曉蘇眼睛裡露出的崇拜之情,他的心情很好。
顧易那天像個老師一樣在台上演講,說得什麼亂七八糟的,什麼難不難的?根本就不是他講的那樣。
他像個人生導師一樣,給底下的兩位女同學授課:
「學習難不難、高考成績好不好,這些重要嗎?或許吧,對於某些人重要。但對於我而言,一點都不重要。不管上不上得了大學,我未來的工作都不用愁,我爸這個廠長的位置就是給我留著的。」
「我一畢業就來廠里上班,先幹個秘書,然後副廠長,到我爸干不動了那就換我。年紀輕輕的,我的未來就已經註定,好像努力不努力都是那樣,這樣的人生還真是無趣啊,哈哈。」
馬曉蘇的眼裡閃著小星星,三個人裡邊就她家條件最差,上學是幹嗎來的,不就是為了以後找個好工作嘛。
「班長,那個啥,我畢業之後你能不能把我安排進軋鋼廠啊?我聽說,這裡的待遇老好了。」
「切,那當然沒問題了,高考不管你考成啥樣,記得報冶金專業就OK了。」
「啊,那太好了。」
嚴青書的視線落在宋憶身上,期待對方像馬曉蘇一樣也有求於他。
雖然宋憶沒有直接說出口,可她微笑著的表情說明她的心情不錯。
嚴青書覺得今天來找父親的決定真是太對了,宋憶對自己的態度明顯都好多了。
正當他得意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進來的人正是顧群賢父子還有老五。
看見顧易,嚴青書嘲諷說道:
「顧易,我沒騙你吧,你爸是不是被開除了?」
顧易哼了一聲,沒有理會。
坐在豪華辦公桌後的嚴松,在座椅上轉了個圈朝向顧群賢。
他故作關心地問道:
「群賢啊,手續都辦完了嗎?雖然你離職了,但咱們私底下還是朋友,有什麼困難你儘管提哈。」
顧群賢明知道這是句客套話,但還是陪笑說道:
「一定一定,咱們當然還是朋友。那就先多謝廠長了。」
顧易拽了一下父親,那麼客氣幹啥,忘了自己是來幹嘛來了?
他走到辦公桌前,說道:
「嚴廠長,我想知道被裁的為什麼是我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