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叫許茹芸!

  我叫許茹芸,我沒有父母。

  他們說,我的父母是被我剋死的。

  他們沒有胡說,依據就是我出生的時候皮膚又青又黑,一看就是不祥之兆。果然,他們說對了,我的父親死了、母親也死了,死因不明。

  死因不明的意思,就是我這個孩子給他們剋死的。我對這些沒有記憶,或許是那時我年齡太小?

  我叫許茹芸,我沒有朋友。

  家長們不允許自己的孩子跟我做朋友,我早已經習慣沒有父母、沒有朋友的日子。當一件事情一直是一個狀態的時候,人們就會習慣,人們就會覺得這種狀態就是正常的。

  就像小朋友們不跟我玩,他們還向我丟石塊,習慣了就好。我能輕鬆躲避別人扔過來的飛行物,我能挨打,挨打的時候我從來不會呼喊。雖然這樣會換來更重的拳頭或木棍,沒事兒,我說過我能挨打,這是我的一項技能。

  我叫許茹芸,我撒謊了。我有父母,我記得他們。

  我的父親很厲害,他不上班,卻比上班的人掙得更多。

  他是一個自由職業者,每天跟幾個叔叔阿姨坐到一個桌子前,只要每天動動手,就可以輕輕鬆鬆賺到別人一個月的工資。

  他們說父親太厲害了,跟父親一起的人越來越少,已經湊不齊一個桌子,這份職業需要3-4個人一起完成。

  是的,父親太厲害了,他也這麼覺得。

  有一天,父親跟母親說,他有一個很好的機會,想要去試試。只不過要出趟遠門,那個地方很遠,還要辦理通行證。

  等他回來的時候,他說,原來……還是不夠厲害。

  我很開心,因為父親終於不用每天坐在桌子前,玩那些無聊的遊戲,他有時間陪我玩了。那段時間,我們玩得最多的遊戲就是捉迷藏。

  有一天,我跟母親躲在衣櫃裡。父親可真的不夠厲害,竟然一直找不到我們。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巨響,還有吵吵嚷嚷的聲音。其中,有父親的叫喊聲。我害怕極了,母親捂住我的嘴,生怕我叫出來。

  等聲音消失的時候,我們走出衣櫃,發現門上破了一個大洞,這就是那聲巨響的來源吧?

  很晚了,父親還沒回來,我問母親,可她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她哭得很厲害,眼淚鼻涕流得到處都是。她渾身都在顫抖,後來我才知道有時候哭並不代表傷心,顫抖也不代表害怕。雖然那晚母親確實很傷心、很害怕。

  她告訴我,父親死了。

  我不明白,玩個捉迷藏為什麼會死人。我最愛玩的遊戲就是捉迷藏,因為有父親。可是,以後不會有了。

  我不知道我是因為沒人跟我玩了傷心,還是我真的懂得了親情……

  總之,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那個年齡的孩子,很多事情都不懂。

  我很難受,我對母親說:「媽媽,也給我來一針吧。」

  母親吸了一下鼻子,背過身去。

  我跑到她面前,想要搶奪針管,為什麼好吃的東西不給我吃?

  母親哭著說,她離了父親沒法活。後來,我才明白,她不是離了父親沒法活,她只是沒法繼續生活,她的花銷很大。

  她還說,她對不起我。我出生時的印堂發黑,並不是我的責任。是因為她自己控制不住……

  我聽得一知半解,奶奶說有些東西沾上了就戒不掉。

  自那之後,我只在別人的口中聽到過母親的消息。他們說她很賤,活著還不如死了的好。

  奶奶和我也不平靜,今天是在廢棄的倉庫里睡覺,明天就可能在公園裡睡覺。

  公園我是喜歡的,晚上總能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我的世界太安靜了。

  我又重新上學了,在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

  奶奶哭著說,母親給我寄錢了。應該有很多吧,不然奶奶也不會那麼激動。

  自那之後,再也沒有任何關於母親的消息。

  父親、母親徹底消失在我的世界。只要有時間,我都會在奶奶身邊,可又不敢靠太近,我怕剋死她。

  我叫許茹芸,我撒謊了。我有朋友,她對我很好。

  我們家裡的很多事情她都知道,她沒有嫌棄我,還對我格外照顧。

  她給我吃好吃的,跟我一起逛街,給我買衣服。

  我說,我不能一直接受你的東西。她說,好朋友送的東西不能拒絕,那樣就不是好朋友了。

  我接受得很坦然,我需要朋友。

  有一天,她給我買了件很漂亮的衣服,還給我化了妝,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我很是驚訝,這真的是我嗎?我,原來也可以這麼漂亮嗎?在鏡子中,我看見了母親的影子,好像!

  她說要帶我去個地方,卻不告訴我具體地點。這種神秘的感覺,還蠻不錯的。如果一場旅途,事先知道地點的話,應該會很無趣的吧?就像人的最終歸宿一樣……

  一路上,我問了很多問題。

  「靳霏,那條裙子怎麼那麼貴?」

  「靳霏,你一個學生怎麼那麼有錢?」

  「靳霏,我穿得會不會太暴露了?」

  「靳霏,我們究竟要去哪兒?我們要去找誰?」

  我感覺我們走了很長時間,比我這些年跟著奶奶走過的所有路都要長。我現在覺得,有時候知道目的地也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對於我的問題,靳霏的回答只有一句:「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謝天謝地,終於到了。

  華麗的裝飾、絢爛的燈光,這一看就是個高檔的地方。

  靳霏帶著我穿過衣著華麗的人群,與周圍的吵鬧不同,走廊里安靜極了。

  就像是兩個極端一樣,從極吵到極淨,可是這明明就是一個地方啊。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極端的情況。

  我不明白,有些奇怪的聲音是怎麼發出來的,讓我莫名地有些心癢又心慌。

  只要推開面前的這扇門,我就會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