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溫婉說起十年前的事情,陳洛之前滿腦子的旖旎蕩然無存。
感受到溫婉微微顫抖的身軀,陳洛緊緊抓住她的手,輕輕地開口安慰。
「沒事的,你說出來,有我在,別怕,別怕。」
溫婉在陳洛的安撫下,氣息逐漸平緩,儘管很不想回憶起那一段可怕的記憶,但是她還是希望陳洛能夠知道他們二人是怎麼相遇的。
這樣緊緊地抱著陳洛,心裡湧現出來的勇氣和安全感讓她心安,將當年的事情娓娓道來,其中也包括了溫婉的身世。
京城溫家,國內的頂尖財閥,哪怕是在京城那樣的天子腳下,溫家都算是第一檔的恐怖存在。
自幾百年前溫家便已經是豪門大族,如今門生故吏更是遍布政軍商三界,對國內的經濟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這樣的家族能夠延續數百年且越混越壯,必然是有著過人之處,而溫家最大的倚仗便是對後輩嫡系子弟近乎殘忍式的培養。
每一代的嫡系子弟都會在13歲的時候被家族派出去外界歷練。
這種歷練可不是簡單的做生意什麼的那麼簡單,而是游離在生死之間的歷練方式。
每一代的家主都有權力制定他們的歷練方式,雖然方法不一樣,但是目的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最大程度地鍛鍊嫡系子弟的心性。
而如今的家主,也就是溫婉的父親溫濤比起先輩來說更加的心狠。
他的歷練方式竟然是將自己的兒女假裝綁架之後扔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小城市周邊,同時派出家族的手下假扮歹徒追殺他們,他們不僅要逃過這些人的追捕,還必須要在一個月之內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否則就會失去繼承人的資格。
當然這些對於當時正在經受殘酷歷練的溫家子弟是毫不知情的,他們完全是在苦苦求生的路上。
在這樣的過程中,溫家的子弟出現傷亡的概率很高,但是這也是溫濤的用意。
優勝劣汰,物競天擇,溫家的繼承人必須是優中選優,必須從小就有常人難以企及的心性。
溫婉便是在13歲的時候,在放學的路上被人綁架了,待到她醒來便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座深山裡頭,她正躺在一個小木屋裡,在她的手邊只有一把生鏽的小匕首。
要知道在這之前她一直都在貴族學校里學習怎麼當一名淑女,在溫家的財力之下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可是自己就被綁架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之後發生的事情成為了溫婉之所以變成這般殺伐病嬌性格的最大誘因,也無意間讓溫婉遇到了自己念念不忘十年的最愛。
……
十年前,杭城以南二百公里。
滑縣,金城鎮,大龍山。
「她到哪裡去了!你們這群廢物居然跟丟了!」
「別著急,她就一個孩子,跑不了多遠的!這裡的山路她又不熟。」
幾道非常低沉的男聲在叢林裡迴蕩,此時正躲在不遠處一個巨樹樹根底下的溫婉用左手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右手握著那生鏽的匕首。
這些人已經追了她整整三天了,他們清一色帶著猙獰的皮套面具,身手都是不凡,極有可能是退役軍人。
這些匪徒應當是綁架自己要找家族要贖金的,但是這種綁匪一般窮凶極惡,真的被他們抓住,就算是他們拿到了贖金也有可能撕票的。
這是13歲的溫婉在冷靜下來之後得出的第一判斷,這對於一個13歲的孩子來說能夠如此鎮定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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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天她憑藉自己身材嬌小的優勢在叢林中躲藏,餓了就吃野果,渴了就喝山泉水,在萬般艱難之下終於是堅持到了現在。
在這個過程中溫婉的心性變化極大,原本害怕骯髒和疼痛的她此時可以忍受渾身被樹枝刮破的傷口,也能睡在淤泥里嗅著腐朽的味道潛伏。
逐漸地,她不再是那個在溫室里的小公主,而是成為了一個為了求生,對自己非常狠得下心的求生者。
可是終歸是未成年的孩子,體力和野外生存的經驗有限,加上對方似乎很熟悉周圍的環境,她還是被追上了。
不得已只能躲在這裡,希望他們能夠趕緊離開,自己好去尋找出路。
她之前已經在山上看清楚了,這裡距離山下的村子只有幾百米的直線距離,只要這次不被找到,那麼自己往山下衝刺快跑一陣子就可以找到有人的村莊求救了。
「踏踏踏!」腳步聲逐漸遠離,溫婉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慢慢地爬出樹根。
此時太陽已經落下,夜幕降臨,深山裡一片寂靜。
當下立刻找准了山下的方向,腳步一邁便要衝刺下去。
「砰!」
似乎迎頭撞上一堵城牆,溫婉猛然向後倒去,砸在地上。
「找到你了,溫家的六小姐,你可真能躲,不過你的小伎倆,可瞞不過所有人,跟我走吧。」
一名身材魁梧頭戴皮套的男人伸手就要朝著溫婉抓來。
那魁梧的身材加上其身上微微瀰漫的殺氣,溫婉知道自己哪怕自己手上有匕首,正面衝突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而落在這樣的見過血的歹徒手裡,自己的解決,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這般想著,溫婉低下頭,渾身發抖地站在原地,淚水不斷地滴落在地上。
那魁梧男人還以為溫婉嚇傻了,一動都不敢動,當下上前一步,就要抓住溫婉的手,一個矮身,作勢就要將她扛起來。
「噗嗤!」
正在這時,溫婉手中的匕首猛然扎進了那魁梧男人的脖頸上,鮮血自脖頸處迸發而出,濺在了溫婉的臉上,逐漸滴落在身上,一身破破爛爛的白裙被染成了血紅色。
那男人當即慘叫一聲,而後捂著自己的脖子倒了下去。
我殺人了?
不行!要先跑到安全的地方!
溫婉在巨大的驚嚇過後本能的選擇了沒有半分停留,連滾帶爬地朝著山下跑去。
完全不顧身上的衣服被颳得像爛布一樣,也不顧不斷被樹枝和石頭撞破的傷口,拼了命地往山下的村莊跑去。
跑了足足有十幾分鐘,她跌跌撞撞地衝到了村子的周邊,體力終於再也撐不住了,腳下一軟,整個人撲倒在一片菜園子裡。
「呼!呼!」
溫婉的意識開始模糊,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身體也在失溫。
我要,死了嗎?
黑暗中,溫婉沒有任何一絲力氣,躺在冰冷的地上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在無盡的黑暗即將將溫婉的意識吞噬時,一道光照射在溫婉的眼前。
「這位,姐姐,你沒事吧?」
那一束光,那一聲姐姐,溫婉念念不忘了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