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老爺子你別動氣，我聽著就是，聽著就是。」
陳洛舉起雙手笑吟吟的服軟，慢慢安撫了此時吹鬍子瞪眼的溫青陽。
對於這種跟老人家溝通的方式，陳洛早就駕輕就熟了。
小時候他便是這樣哄得他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非常開心。
老小孩老小孩，有些老人越老越像小孩子，要哄著才行。
「算你小子識相。」
鬆開了陳洛的衣襟，溫青陽坐了下來，撫著自己的鬍鬚。
「我之所以這麼喜歡六丫頭，是因為整個溫家，只有這個丫頭身上有著一股跟我一樣的瘋勁。」
「其他的子弟，包括我的大兒子溫濤，每個人都太能計較利弊了，在我面前都跟一個個榆木腦袋一樣，除了害怕，就是想著從我老頭子身上掏出什麼東西來。」
「一個個啊，真的是，小子，你懂我什麼意思吧？」
「懂的，您老啊，這是嫌棄他們身上沒有什麼人味，是吧？」
「嘿，你這個臭小子倒是有點小聰明哈。」
溫青陽第一次對著陳洛露出了意思笑容，多看了他一眼。
「爺爺，不要老是臭小子臭小子的叫嘛，人家有名字的。」
溫婉在一旁埋怨了一句，溫青陽倒是直接來了脾氣。
「嘿，說你這個丫頭胳膊肘往外拐你還不承認，我就叫他臭小子！臭小子！」
溫婉還要說話，卻被陳洛拉住了。
「婉兒，老爺子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吧，沒事，來，老爺子，您接著說，接著說。」
溫青陽哼了一聲，接著就往下說。
「你說的沒錯，家裡其他人身上沒有人味，唯獨六丫頭骨子裡是個性情中人，若是換了其他的人，哪裡會為了自己的對象來忤逆我？」
「說的也是，老爺子說的有理，我也是很喜歡婉兒這一點呢。」
說著就含情脈脈地看著溫婉，又要牽起溫婉的手。
「啪！」
一根筷子打在了陳洛的手背上，生生讓他止住了動作。
「小子，轉過來！看我！不要看六丫頭。」
「你小子膽子可是真的大，撒狗糧都撒到老頭子我頭上了！」
「哎呦，老爺子居然知道撒狗糧三個字，平常沒有少上網吧？」
「少廢話，乖乖坐著聽我說完！」
看著氣得鬚髮皆張的溫青陽，陳洛決定還是坐著乖乖聽話，不過桌子底下的手，慢慢地放在了溫婉腿上的黑絲上，輕輕的摩挲著。
溫婉愣了一下，然後朝著陳洛翻了個嬌俏的白眼，心想等回家的，今晚絕對不放過你。
「當年剛剛參軍的時候，團長派班長帶著我去偵查前面的敵情，也就是去看看白狗子在幹什麼。」
「班長帶著我跨越封鎖線的時候，被敵人發現了，敵人立刻派出了十幾個人出來追我們。」
「當時我們是沒命地往前跑啊，後面槍子在我們身邊咻咻地飛過。」
「跑出去一段，已經距離敵人的封鎖線很遠了，班長的腿中槍了，班長讓我先跑，他要給我斷後，不要管他。」
「我看著追過來的十幾個人，再看看捂著腿的班長，我心想，媽的，不跑了！不能把班長丟在這裡！」
「對了，把他們都幹掉，我們兩個才有活路！」
說到這裡的時候，溫青陽的臉色一肅，眉宇之間，流露出一股令人膽戰心驚的殺氣，雙手緊握，似乎手上依舊握著刺刀，時刻準備和敵人拼命。
「之後，我一個人反向沖了過去，先刺到了一個，回身撞倒了一個，一槍托砸在了他的腦袋上，那腦袋跟碎掉的西瓜一樣炸開了。」
「可是這個時候剩下的敵人已經將我包圍，明晃晃地刺刀對著我，這個時候，班長爬起來撞開了一個人，而敵人的刺刀也洞穿了他的腹部。」
「快跑！」
「這是班長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那一刻，我只覺得所有的怒火全部熄滅了，只剩下了，徹骨的仇恨。」
「之後，我便記不太清楚了，最後的結果是，我把那十幾個白狗子都宰了。」
「部隊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昏死過去了，身上被刺刀開了十幾個口子，還好，命大，沒死。」
說到這裡，溫青陽的眼中逐漸濕潤。
哪怕是時隔了幾十年，想起為自己犧牲的戰友，他依舊會如此悲痛。
「小子，你知道我跟你說這個故事，想告訴你什麼嗎？」
陳洛鄭重地點了點頭。
「老爺子，你想告訴我的是，你喜歡的不是婉兒身上單純的瘋勁，而是她身上願意為心愛之人傾盡一切的瘋狂。」
「為自己的瘋狂是自私和自毀，為他人的瘋狂是自愛和自救。」
溫青陽點了點頭，看向陳洛的眼中多了一絲什麼。
「算你小子說對了。」
溫青陽看向了溫婉，目光中充滿了寵溺。
「六丫頭，你的性情，至情至深，要是這個小子敢欺負你，告訴爺爺，看爺爺不直接劈了他！」
「放心吧，爺爺，他會對我好的。」
「喂喂喂，老爺子，你看清楚啊，我才是弱勢群體，被欺負的人是我啊！」
「你是不知道，婉兒一個不高興就用鏈子綁著我啊，還有啊。嗚嗚嗚！」
溫婉一下就把陳洛的嘴巴捂住了，讓他不能說下去。
「哈哈哈，爺爺，中午飯好了嗎？我都餓了。」
溫青陽不懂鏈子綁是啥意思，不太懂年輕人的世界，只能先忽略，讓人去催一下午飯。
「好了，待會留下來陪我吃飯。」
「天天一個人吃飯，實在是無趣。」
陳洛掙開了溫婉的手，興致勃勃地看著溫青陽。
「好嘞，老爺子，要不要我陪你喝兩盅啊？」
聽到這句話，溫青陽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
「好啊！來，小子，陪我喝兩杯！」
……
溫家老宅，溫秀的小院。
「唐曦薇的布置怎麼樣了？」
溫紹坐在書桌前翻著一本書，頭也不回地發問。
此時在溫紹的身後坐著一名身穿白色長裙的美貌女子。
「已經開始行動了，想來應該這幾日就有消息了。」
女子拿起桌上的一碗湯，端到了溫紹的身側。
「老公，你該喝湯了。」
「啪！」
溫紹頭也不回地抬手一掃，那湯碗便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出去！」
那女子的眼中露出一絲悲傷，卻是強忍住了情緒。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般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