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雲禎已是安西大將軍、定遠侯，若再行厚賞，恐……」

  沈言遲疑了一下，說道。

  他並沒有把話說得太直白。

  但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功高蓋主！

  這不是沈言等齊賢台主事杞人憂天。

  實在是雲禎如今已經屬於軍方最高統帥之一。

  在勛貴中，也屬於頂級的實權人物。

  若再給他加官進爵，那以後還怎麼封賞？

  當封無可封時，天子真就不會忌憚？

  「這……」

  泰安帝聞言，張了張嘴，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沈言。

  他下意識轉頭看向洛珩，忍不住向洛珩求助起來。

  洛珩見狀，微微一笑。

  「諸位大人擔心雲禎將軍封無可封，我倒是有句話要說。」

  「上皇與陛下，皆乃胸懷寬廣之君，諸位擔心的純屬杞人憂天。」

  聽到這話。

  其他人尚未反應過來。

  沈言卻是恍然大悟。

  「洛侯所言甚是，是我等小人之心了。」

  論功高蓋主，封無可封。

  整個大楚還有誰能比得上洛珩？

  有洛珩在，其他人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麼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但洛珩會和天子、上皇鬧掰麼？

  顯然不可能！

  所以，他們擔心雲禎封無可封，實無道理。

  其他主事此刻也反應了過來。

  泰安帝面上泛起喜色，他也明白了過來。

  但正因為如此，他反而更加覺得洛珩的話有道理了。

  朕和父皇是刻薄寡恩之君嗎？

  怎麼可能。

  子玉立下這麼大的功勞，威望如此之高，朕不也絲毫沒有任何猜忌麼？

  區區雲禎，又豈能比得上子玉？

  「那袁繼桐呢，諸位又有何說法？」

  泰安帝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

  若說齊賢台忌憚雲禎，泰安帝多少還能理解。

  但袁繼桐是誰？

  不過軍中剛剛崛起的小將而已。

  雖已官至驍騎將軍。

  但在軍中到底沒有根基，且驍騎將軍也算不過是四品將軍，未來上升勢頭大著呢。

  再說就算官位升不上去了，不還有爵位可升嘛。

  袁繼桐如今身上可沒爵位。

  總不能也擔心他封無可封吧？

  聽到泰安帝的話，沈言等人再次對視一眼。

  「陛下，袁繼桐立功雖大，卻桀驁不馴，屢犯軍紀，臣等一致以為不宜封賞過高。」

  袁繼桐自崛起後，便被兵部錄入了檔案。

  他在軍中所立的每一功，所犯的每一個錯，兵部皆有記錄。

  故此，齊賢台眾人自然也知道袁繼桐的過往經歷。

  在沈言等人看來，這種桀驁不馴的軍中驍將，宜多打壓，不宜一味厚賞，以免對方愈發跋扈桀驁。

  「是這樣嗎？」

  泰安帝聞言，喃喃自語了一句。

  他能記住袁繼桐，老實說還是因為洛珩以前提過一嘴的緣故。

  洛珩對其評價頗高，泰安帝這才能記住。

  否則區區一個軍中小將，就算表現得再驚艷，也未必能直達天聽。

  「陛下，諸位大人。」

  「袁繼桐此人我頗為了解。」

  「此君乃遼東籍人氏，機緣巧合之下，才入伍參軍，故此初入軍中時，這袁繼桐屢屢觸犯軍紀。」

  「但近年來，他已改變了很多。」

  「我以為，功是功，過是過。」

  「有功就該賞，有過就該罰，不能因其過而忽視其功。」

  「否則必會在軍中引起亂子。」

  洛珩見狀，斟酌著說道。

  他贊同沈言等人覺得袁繼桐桀驁，要打壓一下的意思。

  只是在洛珩看來，功過不能混為一談。

  軍中武夫思緒比較簡單。

  若有功不賞，只會引起武夫們不滿。

  長此以往，只會不利於大楚。

  「這……」

  沈言等人聞言，皆陷入了沉思。

  他們承認，洛珩的話才是至理名言。

  反倒是他們，因為一貫的文官思維，倒是狹隘了。

  念及此。

  沈言輕輕一嘆。

  「是我狹隘了，還是洛侯想得周到。」

  「陛下，洛侯，待我與諸位同僚重新商議一下，再呈交陛下御覽。」

  洛珩和泰安帝自無異議。

  當即，沈言與一眾齊賢台主事，重新商議起來。

  這一次他們認真了很多。

  畢竟，剛剛洛珩都把話說得明明白白了。

  若再懷有小心思，恐怕陛下那邊會因此而不滿。

  又是差不多一炷香時間後。

  沈言將更改完的封賞名單，呈交給泰安帝。

  泰安帝直接掃了一眼，面上露出滿意之色。

  「這就對了嘛，以雲禎之功，晉個三等國公綽綽有餘。」

  「至於袁繼桐……斬殺戎盧王之功，亦足以讓他封伯，諸卿安排得不錯。」

  聽到這話。

  沈言等人皆鬆了一口氣。

  他們和蕭正亮等人不同，完全是依附於天子信任，才獲得了入主齊賢台的資格。

  若是天子對他們不滿，以後能不能坐穩齊賢台主事之位，還真不好說。

  如今大楚國勢又漸漸上升，正處於百廢待興之機。

  哪怕一向淡泊名利的沈言，都不想被踢出齊賢台。

  這與功名利祿無關，純屬是他們想要一展抱負而已。

  「沈卿，就按名單上封賞，擬旨吧。」

  泰安帝擺擺手，道。

  沈言等人聞言，皆吃了一驚。

  這麼快？

  按照正常流程，哪怕他們已經商議完封賞之事。

  還得在外朝走一遭。

  至少，吏部、兵部得知道才行。

  「諸卿莫要驚訝，朕之所以讓你們急著擬旨，是因為子玉還等著詔書返回西域。」

  泰安帝見眾人驚訝的樣子，笑著解釋了一句。

  眾人聞言，這才恍然。

  心下對於洛珩千里迢迢返回京師，卻連歇口氣的功夫都沒有，立馬又要趕回西域皆感到欽佩不已。

  「勞煩諸位了！」

  洛珩朝著沈言等人拱了拱手。

  以他如今的地位，其實沒必要如此客氣。

  但一來沈言是沐卿綰姑父，與他關係更是莫逆。

  二來，如今的齊賢台眾人，不僅能力極強，口碑極佳，對於天子也忠心耿耿，洛珩自然要敬他們幾分。

  說到底，不管是文是武，還是天子爪牙，不都為了大楚好麼。

  「洛侯客氣了！」

  沈言等人忙謙遜回禮。

  齊賢台雖凌駕於百官之上，卻不敢對洛珩托大。

  毫不客氣地說一句，如今的洛珩才是真正的朝堂第一人。

  其手中的權勢，甚至比當初的蕭正亮更勝一籌。

  畢竟，蕭正亮掌權時，可沒法觸及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