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在給永仁帝見過禮後，青龍便一言不發地站在洛珩背後。

  雖未用言語表達，但卻用行動來表示自己的立場。

  他是大都督洛珩的下屬。

  而大都督代表的保德、泰安兩代帝王。

  就算你是先帝又如何？

  認你是先帝，不認你……你就是個老不死的鬼東西罷了。

  見狀，永仁帝眼眸中閃過一絲慍怒。

  但緊接著，他面上又重新露出如沐春風般的表情。

  眸光掃向青龍旁邊的白虎、朱雀二人。

  「你二人是病貓和小鳳兒的傳人吧？」

  永仁帝笑吟吟問道。

  他口中提及到的老泥鰍、病貓、小鳳兒，皆是第三代青龍、白虎、朱雀。

  也就是如今三督司的祖師。

  其中除了青龍，見過當時還活著的第三代青龍外。

  白虎、朱雀二人可從未見過自己的祖師。

  這意味著他們對三代白虎、朱雀並沒有任何感情。

  白虎翻了翻白眼，沒去搭理永仁帝。

  朱雀更是冷冷地嘀咕了一句不知所謂。

  他們可不是青龍，因為見過永仁帝，且又是讀書人出身，對於君臣尊卑看得頗重。

  這二人性子野慣了。

  才不會鳥什麼死而復生的先帝呢。

  眼見三督司皆無視了自己拋出的橄欖枝，永仁帝心下大怒。

  這是他復活後，頭一次出現先帝身份不好使的場面。

  對於當慣了皇帝的永仁帝而言，卻是無法接受。

  「好好好，都是有出息的好孩子。」

  「朕替老夥伴們感到欣慰。」

  永仁帝一字一頓，道。

  言辭中殺機畢露。

  顯然，青龍、白虎、朱雀三人的不給面子，讓他已經生出了殺心。

  既不能為朕用，那就當除之！

  別看永仁帝崇文，是文官口中的千古仁君。

  但實則，此人遠比以暴虐而聞名的保德帝更暴虐。

  只不過永仁帝手段高明，無人意識到這一點罷了。

  永仁一朝，永仁帝在位十七年，掀起過三樁冤假錯案，牽連波及者達數十萬人。

  但因為永仁帝一直抬高文官們的地位，故此文官們自然要為永仁帝粉飾太平，宣揚其英明神武。

  至於這三樁冤假錯案，是否造下無辜殺孽？

  誰又會在乎？

  反正死的又不是他們文官、士紳集團的人，而是邊關武將和底層賤民。

  死就死了，又有何足惜？

  反倒是保德朝前期，保德帝整肅不法文官，殺死了酷烈士紳和他們族人，攏共不過幾百上千人。

  就被一眾文官視為暴虐殘酷，非仁君手段。

  這也是為何明明保德帝前期文治武功皆極為出色，但在口碑方面，卻遠遜於在位十七年沒啥作為，只是喜歡抬高文人地位的永仁帝的原因。

  「閣下一身死氣，不人不鬼，竟冒充先帝，居心何在？」

  洛珩踏出一步，直視永仁帝，冷聲道。

  他是絕不會承認永仁帝身份的。

  如今是泰安朝。

  正統在保德、泰安二帝。

  什麼鬼東西蹦出來，都想搶正統名分？

  想多了！

  別說是一個區區沒啥昨晚的永仁帝，就算大楚的太祖、太宗、仁宗統統復活，洛珩也只當他們是妖魔鬼怪。

  「豎子，安敢欺君！」

  永仁帝還未回話，一旁的羅佐站不住了厲聲喝道。

  要是代表天子的洛珩不承認先帝。

  那他還怎麼通過永仁帝拉攏朝野上下？

  還怎麼推翻二帝？

  今天哪怕是撕破臉，也要逼著洛珩承認了先帝的身份。

  只要洛珩承認了。

  那以後就算保德帝、泰安帝再否認都沒用。

  因為，洛珩身為繡衣衛大都督，在某種意義上代表的就是天子和皇權。

  「欺君？」

  「洛某的君乃保德上皇，泰安天子！」

  「可不是什麼不人不鬼的老東西。」

  「眾所周知，先帝駕崩已有數十年，天下豈有駕崩數十年的天子復生者？」

  「別跟本督扯什麼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若真如此，那就將太祖、太宗、仁宗一併復活過來吧。」

  洛珩聞言冷笑連連。

  他本就是士林才子出身，能言善辯之人。

  自是牙尖嘴利得很。

  羅佐聞言，氣得直哆嗦。

  作為探花郎，他自然也是擅辯之人。

  只是沒料到，洛珩竟比他更擅辯。

  「好一個黃口孺子！」

  「朕文治武功，青史自有定論，朕之地位，又豈是一孺子能質疑的？」

  永仁帝亦冷笑起來。

  他之所以出來會會洛珩等人，就是決定不再隱藏了。

  故此，今晚的名分確定極為重要。

  相比之下，打打殺殺已是旁枝末節了。

  「哦？」

  「那閣下這位自詡天子的鬼東西，又有何文治武功，不妨說出來讓本督見識見識？」

  洛珩負手而立，目視永仁帝，幽幽道。

  一旁的青龍聞言，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垂下了頭。

  他發現，還是都督厲害。

  哪像他一看到永仁帝，心中就已經怯了幾分。

  百戶咧嘴無聲笑了起來。

  朱雀看向永仁帝的眼神中，卻浮起了一抹譏誚之色。

  整個繡衣衛上下，誰不知道都督能言善辯，天下罕逢敵手。

  你這鬼東西，居然還想跟都督玩這套？

  四周的緹騎們，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看向永仁帝的眼神多少帶著一絲不善。

  他們可不認識什麼先帝不先帝的。

  先帝在位時，他們大多數都還沒加入繡衣衛。

  就算有個別老繡衣，當時已入繡衣，但以他們的身份，自然也不可能見到先帝。

  所以……

  就像都督說的那樣，先帝都駕崩了幾十年了。

  你說自己是先帝，就是先帝啊？

  那老子還是太祖呢！

  「放肆！」

  「洛子玉，你仗著天子寵信，居然敢對先帝無禮。」

  「今夜之後，羅某必將你目無君上的行為公諸於天下，讓你身敗名裂！」

  羅佐厲聲喝道，眼眸中閃爍著恨意。

  洛珩理都沒理他，只是戲謔地看著永仁帝。

  永仁帝被洛珩的眼神給激怒。

  他冷笑一聲，踏步而出。

  「朕三征烏蒙，打得烏蒙望風而降，於襄平關簽訂楚烏條約，烏蒙自此臣服大楚，拉開了我朝萬邦來賀的盛世。」

  「朕又東征高句麗，西平前朝餘孽安陽王作亂，每戰必勝，不足數月，高句麗獻降表，安陽王授首。」

  「如此，可算武功赫赫？」

  永仁帝傲然道，言辭中帶著滿滿的驕傲。

  顯然，不管是三征烏蒙，還是打高句麗，平安陽王，皆被他視為在位時期的赫赫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