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仁帝擺擺手。
「無需理會。」
「此乃繡衣衛慣例，但凡有密諜失蹤，繡衣內部必會大肆搜尋，直到確認密諜生死。」
「如今你身邊的密諜已經死在朕掌下，就算緹騎找到此人屍體，也調查不出什麼來。」
永仁帝這話，說得頗為自信。
說起來，他有此想法並不意外。
畢竟，繡衣衛雖號稱無孔不入，無所無能。
但到底都是凡人。
又怎能從密諜屍體上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他們最多只能驗查出密諜是死於高手之手而已。
再說，死而復生這種事情如此玄乎。
若非親眼所見，誰又能相信？
再加上永仁帝生前，雖也礙於大楚祖訓，學過一段時間武功。
但他本就排斥舞刀弄槍，故此他學到的也都是些三腳貓功夫。
就算有人異想天開，想到他這位先帝復活，怕也沒法從密諜身上的傷勢，和他這個先帝聯繫起來。
有此多重保險，永仁帝又豈會擔心自己暴露？
除非……繡衣衛中有超脫凡俗的大能存在。
但這可能麼？
「臣明白了！」
「不過……那位繡衣都督洛珩有些邪門，據說是會仙法。」
「臣還親眼見過他和陛……昏君，御空而飛。」
羅佐自然明白永仁帝的意思，但一想到洛珩，他心頭難免有些疑神疑鬼起來。
畢竟，當初在朝會上，他是親眼目睹了洛珩、保德帝御空飛行，跟傳說中的仙人手段，似乎也沒太大差別了。
在當時，朝堂上下很是引發了一波修仙熱。
只是因為洛珩、保德帝沒理會眾臣，再加上事後洛珩、保德帝再未展示過類似手段。
便有見識不凡的官員推測，這所謂的御空，多半是民間百戲人用的障眼法之類。
這才使得修仙浪潮漸漸平息下來。
但羅佐不同，他直到現在，都對修仙之事深信不疑。
畢竟，死而復生的永仁帝就在他面前。
很難讓他不信這等神神道道的事情。
「洛珩？可是那靠著獻仙法幸進的黃口孺子？」
永仁帝聞言，面上泛起一抹冷笑。
復活後。
他可沒少聽到洛珩之名。
什麼獻仙法，煉屍傀！
什麼三月平亂，安定天下。
什麼馬踏江湖，揚威荊楚等等。
幾乎聽得他耳朵都起繭了。
但，永仁帝壓根就不信，那洛珩真有什麼仙法。
這種幸進之臣他見多了。
當年他在位時，也不是沒有佛道兩家的人向他進獻什麼長生法。
但事實證明，這些東西都是騙人玩意。
真正的仙緣確實有，卻不是凡俗之人輕易就能遇到的。
除非是他這種承受天命的九五之尊！
區區一個黃口孺子，難不成比朕還有福緣？
永仁帝對此嗤之以鼻。
見永仁帝不信，羅佐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心下多少還是帶著些憂慮。
……
「行了，說說你進展如何了？」」
永仁帝看向羅佐，淡聲問道。
羅佐聞言，忙收起雜念，他面上浮起一抹喜意。
「托陛下洪福。」
「臣的同僚李友芳、江璉、劉震等，皆已明確表示願意追隨陛下，推翻昏君。」
羅佐口中的李友芳、江璉、劉震等人，皆是齊賢台主事。
不久前的江陵縣政變，他們暗地裡也沒少出力。
只不過不如羅佐積極，故而沒人視他們為主謀罷了。
但如今，蕭正亮被泰安帝「逼死」。
這讓齊賢台的一眾主事，皆惶惶不安。
天子連自己老師都能下狠手。
又豈會放過他們？
故此，羅佐稍稍放出風聲時，這幾人便私下和羅佐聯絡起來。
待知道先帝死而復生，要帶著他們推翻保德帝、泰安帝父子後，一眾主事自然不信。
世上哪有死了二十多年的人，突然復活的。
這不是把他們當傻子嘛。
只是羅佐言辭鑿鑿，一口咬定就是先帝復生，眾主事便將信將疑起來。
但不管如何，他們和保德帝、泰安帝父子見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
不管所謂的先帝是真是假，只要能推翻兩個昏君就行。
「好！」
「卿辦事用心，朕心甚慰。」
「待朕重新登基後，不會忘了卿的功勞。」
「彼時不僅會重用卿，還會傳授卿真正的長生之法。」
永仁帝聞言，再次畫起大餅。
他這個先帝聽起來身份尊崇。
但實則啥都沒有。
除卻畫大餅，還能有什麼辦法拉攏羅佐？
好在羅佐挺吃這套的。
面上立馬湧出感激之色，朝中永仁帝連連叩首謝恩。
……
夜已深，月朗星稀。
京郊亂葬崗。
本不可能出現人影的亂葬崗，此時卻有數道人影出沒。
這些人影，赫然是繡衣衛緹騎。
但，不是尋找鷹四的那批人。
而是秘密調查乾屍案的緹騎，他們隸屬於天權千戶麾下。
「老大，這裡有具新鮮屍體……竟不是乾屍。」
有緹騎在亂墳堆畔，發現了一具面目模糊的屍體。
從死亡時間看，最多不超過十二個時辰。
被稱之為老大的百戶，轉身走了過來。
他蹲下神，仔細檢查起屍體。
「此人死於剛猛掌力之下，殺人者至少擁有宗……不對，是大宗師實力。」
「奇怪，京師什麼時候出現這麼一位高手了？」
百戶武功雖不強，但精通仵作活。
算是繡衣內部大師級仵作了。
但凡經過他驗查的屍體，死因、死亡時間等等，都能被推測個七七八八。
「什麼？大宗師？」
其他緹騎聞言，皆吃了一驚。
但沒人質疑他們的老大。
老大說殺人者是大宗師，那必然就是大宗師。
哪怕不是大宗師，也至少有大宗師的實力。
「走，帶上屍體，回去稟報千戶。」
百戶站起身，想了想，道。
當即，一眾緹騎抬起屍體，出了亂葬崗。
其中一名緹騎將屍體橫在馬上後，各自翻身上馬。朝中京城內疾馳而去。
今夜雖未找到乾屍案的線索。
但，卻意外發現了京師內還隱藏著一個不知名大宗師。
這對於緹騎們而言，亦是一樁大功勞。
尤其是如今京師局勢撲朔迷離。
一個敵友不明的大宗師，很可能會讓局面愈發混亂。
若能及時上報給上頭，對於上頭的部署，說不定會有至關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