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如狼似虎的內衛們，真惡狠狠地撲來。
一些女眷面上露出決絕的表情，反身便朝牆撞去。
對於她們而言，一旦被內衛們碰到身子，就意味著失了清白。
這可是比死還要讓她們難以接受的事情。
「停！停下！」
小安子見狀，慌了。
錢業張了張嘴，剛想說她們想死就讓她們死唄。
只是話還未說出口。
府邸外，忽的傳來馬蹄奔騰聲。
下一刻。
一群繡衣緹騎齊刷刷的沖了進來。
赤紅色的飛魚服，在陽光下顯然分外耀眼！
「奉令！」
「吏部天官家中女眷，由繡衣衛接管！」
為首的繡衣緹騎掏出令牌，眸光掃過，冷冷道。
繡衣衛、內衛皆是天子親軍。
但與自太祖朝時就創立的繡衣衛不同。
內衛這玩意，是當初保德帝搞出了的東西。
隨著保德帝擺爛，內衛也徹底失去了風光，甚至比當初的繡衣衛還要沒存在感。
泰安帝登基後，因為繡衣衛的人手，大半都被洛珩抽調走了。
他不得已之下，又重啟了內衛。
但內衛的實力和素質，顯然不能跟繡衣衛比。
魏忠賢接下肅貪任務後，又從泰安帝手中討要到了內衛的指揮權。
只可惜，哪怕有魏忠賢撐腰。
內衛在面對繡衣衛之時，天然就低了一等。
原本還凶相畢露的內衛們，此刻看到繡衣緹騎，全都化身小綿羊，臉上露出賠笑、討好的神色。
錢業、小安子見狀，氣不打一處來。
叱喝了內衛幾句後。
小安子雙手叉腰，喝道。
「咱家不管你們奉了誰的命令，內衛是奉旨抄家，這些家眷自然應該由內衛帶走。」
他語聲尖銳，頗有些氣急敗壞。
錢業雖未開口，但面上卻也露出了絕不退讓的表情。
繡衣緹騎首領見狀，冷哼一聲
「這是陛下的命令，你們敢抗旨？」
聽到抗旨兩字。
小安子、錢業皆心下一驚。
陛下不全權委託給魏公公了麼？
怎麼又讓繡衣衛來橫插一腳？
「哼，咱家記下了。」
小安子咬了咬牙，陰惻惻的瞥了緹騎首領一眼。
太監最是記仇。
更遑論，小安子本身就是個小心眼之人。
今日繡衣衛突然橫插一腳，已經拂了他的面子，他怎能不記恨？
連小安子都慫了。
錢業還能如何？
只好無奈地揮了揮手。
「罷了罷了，讓他們帶走吧。」
緹騎首領見狀，哼了一聲。
微微擺手後，其他緹騎們便朝中女眷走去。
……
落雁城外，風聲呼嘯。
兩道身影如閃電般飛速朝城中掠去。
赫然是先前在城外小村莊中的寅虎和姜通。
寅虎大步而行，雖在急速趕路，但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時刻盯著身旁的姜通。
姜通被寅虎盯得渾身不自在，卻偏偏無可奈何。
以他的精明，早就已經發現寅虎的腦子似乎有點問題。
自姜通自爆是鷂部天子號密諜後。
寅虎腦子就亂掉了。
一方面，他不敢輕易相信姜通，畢竟在鎮北軍潛伏了十多年，聽著多少有些玄乎。
再加上姜通也拿不出什麼證據來證明自己。
所以，放是不可能放走他的。
但寅虎也生怕姜通真是密諜，那就是他同僚了，他總不能粗暴地抓自己同僚吧。
思來想去，寅虎只能做出，前來向都督請示的決定。
姜通這邊，倒是能理解寅虎的懷疑，畢竟自己的身份確實太過驚人。
但他也無法為自己做更多的解釋，只能默默地承受著這份懷疑，期待著能早日見到繡衣高層，讓一切都有個定論。
隨著距離落雁城越來越近，姜通的心情漸漸激動起來。
這十多年來，他在鎮北軍摸爬滾打，雖如今也算是位高權重，成為鎮北軍中的重要人物。
然而，所有的權勢富貴，都無法與他心中的渴望相比。
他無時無刻不想結束這漫長而又危險的密諜任務，回到那個他魂牽夢繞的老家。
在那裡，有他記憶中身影漸漸模糊、陌生的妻子。
還有他的父母，也不知道十多年過去了，他們是否還在人世。
每每思及這些，姜通的心中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愧疚。
他愧疚自己這麼多年來未能在父母身邊盡孝，也未能陪伴妻子相濡以沫。
好在，這一切都快結束了！
他渴望著能早日回到家人身邊，彌補這些年來的虧欠。
不一會兒。
落雁城的輪廓出現在他們眼前。
姜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深吸一口氣後，兩人飛速越過城牆，朝中城中鎮撫司衙門而去。
七拐八拐後。
鎮撫司衙門，不，應該說廢墟，漸漸躍入他們眼帘。
姜通下意識放緩了腳步。
他心中生出了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一襲月白蟒袍的洛珩，負手而立，俯身著地上之人。
青龍、白虎、朱雀三督司，隨侍在側。
而地上。
則橫七豎八的倒著幾人。
正是將軍府四供奉、趙定蠻等袍澤。
甚至，姜通還看到了燕秋。
這個以往恍若不敗戰神的大將軍，如今卻狼狽到了極點。
看到這一幕。
姜通的心臟莫名一揪。
他雖是密諜。
但終究在鎮北軍待了十多年。
可以說，這十多年來，他與燕秋、趙定蠻、林嘯天、李逸風這些人，風風雨雨，並肩作戰。
在戰場上，相互救過彼此的性命。
而如今，曾經的大將軍卻如此的……
姜通莫名的生出愧疚之情。
他是個奸細！
是個朝廷安插在袍澤身邊的奸細！
念及此，姜通眼神愈發痛苦。
寅虎看著姜通複雜的表情，撓了撓頭。
作為屍傀，他自然無法理解這麼複雜的心情。
只覺得這姜通，怎麼突然變得怪怪的。
「愣著幹什麼？」
「趕緊跟我去拜見都督。」
寅虎拍了拍姜通，悶聲說道。
聽到這話。
姜通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複雜之情。
邁步跟隨著寅虎朝前方廢墟走去。
不管如何。
他總是要面對的。
他是密諜。
繡衣衛天字號密諜。
他效忠的只會是朝廷。
大將軍雖對他恩厚，軍中袍澤也視他如手足。
但比起家國大義。
這些……都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