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鎮撫司衙門燈火通明。

  偌大的衙門被照得亮如白晝。

  雖已早過了下衙時間，但署衙內卻依舊忙碌一片。

  沒辦法，最近京中大事頻頻，既有上皇退位大典，新皇登基大典，又要放著京師之外出現變故。

  整個繡衣衛幾乎在連軸轉。

  就連洛珩，一天都有大半時間坐鎮在鎮撫司衙門內。

  「都督，有司天監監正、少監求見。」

  一名番子匆匆走入正堂，朝著洛珩躬身一禮。

  正在翻閱著各地情報的洛珩微微一怔。

  他抬起頭，眼眸中露出一抹狐疑。

  「司天監？」

  他能預想到朝中各部官員會來找他，畢竟退位、登基大典各部都需要和繡衣衛配合。

  但卻從未想過，司天監的人會來求見他。

  這部門……

  說句不好聽的，都已成了不折不扣的小透明。

  自從保德帝拒見司天監官員後，司天監在朝堂上就再也沒出現過。

  哪怕保德朝時有發生天象變化，保德帝也從未召見過司天監。

  文官們更是樂得如此，也從不在朝堂上提及司天監。

  就仿佛，這個部門在大楚已經不存在似的。

  「既來求見，且帶他們進來吧。」

  洛珩想了想，合上卷宗，朝著番子說道。

  他雖忙碌，卻也不至於連見一見司天監監正、少監的時間都沒有。

  反而，他很好奇司天監的人來找他幹嘛。

  不片刻。

  先前的番子帶著夏紹、谷之進了堂內。

  「都督，夏監正、谷少監到了。」

  番子站定，躬身稟道。

  夏紹、谷之二人忙收起打量四周眾繡衣忙碌身影的目光，朝著洛珩躬身一禮。

  「司天監夏紹、谷之，拜見都督。」

  洛珩擺擺手，朝著番子說道。

  「去給兩位大人搬張椅子。」

  番子應諾一聲，便去搬了兩張椅子過來。

  示意夏紹、谷之請坐後，兩人受寵若驚的坐入椅中。

  「二位尋本督何事？」

  洛珩打量了夏紹、谷之幾眼後，問道。

  這夏紹、谷之倒是有點高人模樣。

  很符合他心目中司天監官員的形象。

  「回都督……」

  夏紹聞言忙站了起來。

  話才剛出口，洛珩便朝著他擺了擺手。

  「坐，無需站起。」

  「謝都督……是這樣的，今晚下官夜觀天象……」

  夏紹道謝一聲，重新坐了下來。

  對面的洛珩，露出聆聽的神色，時而皺眉，時而展眉。

  待夏紹說完後，他微一沉吟，道。

  「你的意思是，你從天象上看出未來有變故，會影響到我大楚？」

  「殺破狼格局乃動盪之象，都督可莫要輕忽，否則悔之晚矣。」

  夏紹回道。

  一旁的谷之見夏紹這話聽著像是在威脅洛珩一般，忙出言解釋道。

  「都督，監正的意思是，殺破狼格局每次出現必會帶來動盪，這一點歷朝歷代皆有印證。」

  洛珩倒是沒在意夏紹的口吻，點了點頭。

  「能否詳細說說？」

  「是，都督。」

  谷之應了一聲，又朝夏紹說了句：「監正，要不由我來說？」

  夏紹微微頷首。

  他也知道自己有時候說話硬邦邦的，無意中會得罪人。

  索性讓谷之來解釋也不錯。

  反正谷之也已得到他的真傳。

  ……

  「原來如此！」

  「那麼這次的殺破狼格局主何地？」

  洛珩面上露出恍然之色，又問道。

  聽完谷之的解釋，他才明白何為殺破狼格局。

  這玩意幾乎每逢王朝末世，必會出現。

  靈驗的不得了！

  「監正和下官都推算過，這一次的殺破狼格局應在主要應在雲貴、中原，不過北地和東海兩個方向也不可不防。」

  谷之忙回道。

  聽到這話，洛珩心下抹過一絲驚異。

  沒想到這方世界的司天監還真有點能耐。

  雲貴、北地已是洛珩重點監視對象，中原那邊亦不曾放鬆過警惕。

  倒是東海……洛珩還真沒考慮過。

  東海？

  倭寇？

  洛珩第一反應便是倭寇之患！

  「都督，按照星象顯示。」

  「雲貴主下克上，是臣犯主徵兆。」

  「中原則是白虎犯紫薇，主刀兵叛亂之兆！」

  「北地是太歲降世，乃夷狄亂華之象。」

  「至於東海……卻是文昌文曲晦暗，代表有他家學說擾當世顯學之意。」

  谷之一一解釋起具體星象。

  洛珩越聽越是心驚。

  他雖對百家多有涉獵，甚至道家的推演更是十分精通。

  但推演和星象學說完全不是一回事。

  甚至，普通的觀星術與司天監的觀星術，亦截然不同。

  「司天監的觀星術，果然非同尋常。」

  洛珩讚嘆道。

  聽到這話，不管是夏紹，還是谷之面上都露出欣喜之色。

  保德朝之前，他們司天監很受皇室器重。

  每有大事，皇室之人必會詢問司天監。

  但到了保德朝，這樣的地位卻沒了。

  都怪那進讒言之人啊！

  「兩位，此事本督知曉了，會上奏陛下了，二位辛苦。」

  洛珩站了起來，朝著夏紹、谷之行了一禮。

  雖然他不清楚司天監的觀星術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但，觀星術牛逼到這種程度，顯然不可能毫無代價的。

  因此，洛珩對於面前的兩位品階不高的司天監官員，多少抱有幾分敬意。

  「不敢不敢！」

  「都督折煞我等也！」

  夏紹、谷之忙站起回禮。

  洛珩能如此重視他們的話，已讓他們喜出望外了。

  哪敢接洛珩的大禮！

  ……

  待夏紹、谷之離去後。

  洛珩立馬做出安排，調遣大量繡衣，嚴密監視、探查雲貴、北地、中原、東海四地。

  不過眼下變故未發生，洛珩最多也就只能做出預防。

  至於安排能不能奏效，一切還不好說。

  「雲貴是鎮國公府，北地是突奴，這兩個我已預料到。」

  「但中原的刀兵叛亂卻應在何人身上？」

  「至於東海……竟不是倭寇之患，而是他家學說？但東海地處邊陲，有什麼學說能動搖當世顯學的？」

  「嗯……是佛宗，東海佛宗！」

  洛珩腦中不斷思索。

  除卻中原還猜測不透外，其他三地幾乎已經呼之欲出！

  鎮國公、突奴、東海佛宗！

  前兩者不用多說。

  剩下的東海佛宗，乃天下四大佛宗之一。

  佛宗最喜亂世。

  每逢亂世，各路諸侯背後，必有他們活躍的身影。

  如今亂世已現，又怎會少了佛宗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