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一名副將匆匆走入東落院，朝著沐澄躬身一禮。
這副將是沐澄的心腹，跟著沐澄一同調任到代郡。
沐澄能這麼快掌控代郡軍隊，此人功不可沒。
「有道，可是軍中出事了？」
沐澄抬頭看向副將陳有道，見他面色凝重，不由微微色變。
陳有道向來是個沉穩的人。
平日裡這時候，他從來都是在軍中坐鎮，以防不測。
如今，他居然匆匆趕來將軍府，十有八九是軍中出了事情。
「將軍，昨日陣亡的兄弟們，有幾具屍首不見了。」
陳有道躬身稟道。
陣亡將士的屍體不見了，這可不是小事。
輕則影響士氣，重則……弄不好會引起譁變。
畢竟，這個年代講究入土為安。
大楚陣亡的將士，按照慣例會屍首送回故鄉，或者統一安葬。
什麼一把火將陣亡將士的屍體給燒了，這在大楚軍中是禁忌。
除非……是開國年間，太祖、太宗北上草原征伐突奴時，無法及時遷回陣亡將士屍首，才會統一火化。
但問題是，自太祖、太宗之後，大楚對草原異族的戰略，多以防守為主。
所以，陣亡將士的屍體，從來都會安排的很妥當。
像這種丟失了屍體的情況，還是頭一次發生。
沐澄面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你確定？」
「末將反覆盤點了好幾次，數量與昨日的時候對不上了。」
陳有道回道。
這事讓他很惱火，嚴格來講就是他的責任。
但問題是……誰會偷屍體？
或者說，陣亡的兄弟們還會死而復生，自己跑了？
「一共少了多少？」
沐澄黑著臉問道。
陳有道回道。
「少了十一具，其中有一名百將、三名驍騎、七名隊正，對了，他們生前，都是以武勇而著稱。」
這事實在太邪門了。
讓陳有道束手無策。
沐澄想了想，道。
「這是我知道了，先把消息按下去，我會找繡衣衛幫忙，查清此事。」
眼下戰事還未結束，突奴人就在城外。
沐澄自然不可能不管城外的突奴人，跑去處理這事，只能拜託繡衣衛去調查了。
以繡衣衛的能耐，多半能查清。
陳有道也知道繡衣衛的厲害，不由鬆了口氣，應諾而去。
……
突奴營地。
汗帳內。
鐵骨努的神色也有些難看。
「好端端的怎麼會丟了部族勇士的屍體？」
「說，到底怎麼回事？」
突奴人這邊，竟也出現了屍體丟失的情況。
和大楚這邊不同。
突奴人信奉的是火葬。
只不過，在焚燒屍體前，隨軍祭司們會給陣亡的勇士們祈福，祈福完才會統一火化屍體。
昨日突奴又嘗試性的攻了次代郡。
折損了幾百個勇士後，便匆匆鳴金。
這幾百個勇士的屍體自然也吧搶了回來。
只是……隨軍祭司這才剛剛祈福完，就等著今日火化屍體，讓勇士們回歸長生天。
誰想……屍體竟少了。
「大汗，奴才也不知啊……」
負責斂屍的突奴人哭喪著臉回道。
這事怎麼看都透著邪門。
死了的屍體，還能跑了不成？
「罷了，先壓下此事，趕緊安排讓勇士們回歸長生天。」
鐵骨努想了想，道。
突奴各部的士氣本就有些低落了。
這時候若再爆出勇士的屍體不見了，那不得炸鍋啊。
鐵骨努的第一選擇便是壓下此事。
「是，大汗。」
「去吧！」
鐵骨努擺了擺手，道。
……
營地一角，小帳中。
「主子，奴婢聽說了一件奇事。」
小葵飄了進來，神神秘秘的說道。
項炎聞言，眉峰一挑。
「哦？什麼奇事？」
最近他心情不佳，只道小葵是在替他解悶。
項炎自然不會拒絕一個忠僕的好意。
「昨日咱們這邊戰死的五百六十三具勇士屍體，今兒安排他們回歸長生天時，卻發現少了十六具。」
「主子，您說這事稀奇不稀奇。」
小葵壓低聲音，說道。
老實說，小葵自己都驚訝的很。
死亡的屍體還會不見了？
突奴人又不吃人，誰會去打屍體的主意？
「丟了屍體？什麼情況，莫不成是被蠻卑人偷去了？」
項炎一愣，道。
蠻卑人和突奴人不是一個種類。
突奴人雖兇殘，卻從未傳出過吃人的傳聞。
但蠻卑人不同。
他們吃人！
項炎第一反應，就是想到了蠻卑人。
「不是蠻卑人，他們的營地離這裡老遠呢，今日也沒見任何蠻卑人靠近。」
「奴婢聽說……那十六具屍體是不翼而飛了。」
小葵搖了搖頭，道。
項炎被挑起了好奇心。
「不翼而飛？屍體還能跑？或者說彼輩只是詐死？」
人死如燈滅。
項炎可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神神道道的東西。
「奴婢也不知，好在大汗已經壓下了這消息。」
小葵說道。
項炎點了點頭。
舅舅還是挺果斷的。
突奴人連續攻城失利，士氣本來就開始浮動了。
若再讓各部聽到這種事情。
誰知道會不會炸營。
換做是他，也必然是第一時間壓下消息。
「行了，這事不用多關注。」
「你多去打聽打聽代郡那群商賈的消息。」
項炎朝著小葵說道。
神神叨叨的東西，他不感興趣。
還是多關注一下內應的事吧。
項炎有預感，代郡的這群商賈，會是這次戰爭的關鍵。
只不過……是對突奴人不利的關鍵。
和突奴人不同。
項炎可是十分清楚繡衣衛的能耐。
自從知道洛珩帶著繡衣衛坐鎮定遠城後，他就不再看好突奴人了。
畢竟，沒人比他更清楚繡衣衛的偵緝、諜報能力。
以繡衣衛的能耐，會察覺不到代郡商賈的異動？
怎麼可能！
只是，這種推斷，他是不可能和鐵骨努說的。
突奴人已經不待見他。
連鐵骨努也隱隱約約有些猜忌他了。
他又何必替突奴人賣命？
反而這次突奴人若是大敗而歸。
說不定他還能渾水摸魚，趁機掌控一部分突奴部族呢。
當然，要是鐵骨努身死，那就更好了。
到時候，他可以憑藉阿律耶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去整合突奴各部。
所以，時至今日，項炎的想法已然變了。
以前是盼著突奴人攻破雲、代，南下肆虐中原。
但現在，他卻巴不得突奴人大敗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