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管蕭正亮，還是其他文官，都還有個小心思。

  如今繡衣衛越來越勢大，氣候已成。

  但洛珩卻始終沒能如蕭正亮當初預計的那般，被文官掌控在手中。

  文官群體也坐不住了。

  繡衣衛再這般擴張下去，早晚會成為重新懸在他們文官頭上的一柄利刃。

  這是誰都不想看到的結果。

  所以，這次【十秀坊】事件，正好給了他們敲打洛珩的藉口。

  只是這種小心思，和【十秀坊】的孝敬一樣，都無法擺到明面上來說。

  眼見六部尚書煽風點火，蕭正亮一臉震怒，那廂邊一個齊賢台年輕理事冷不丁的來了句。

  「太師……仙法。」

  這話，就像是盆冰水似的，將蕭正亮等人澆了個透心涼。

  彼其娘之，差點忘了這茬。

  洛珩掌握著仙法！

  對於仙法，滿朝文武就沒有不垂涎的。

  可惜，洛珩對於眾文武的示好恍若未睹，別說仙法了，他們連邪法都沒看到。

  「谷之，你可有妙策，既能敲……讓子玉走上正途，又不影響吾等獲取仙法？」

  蕭正亮沉默了一下，抬眸看向那年輕理事，問道。

  年輕理事姓張，名嘉福，字谷之。

  他倒沒給洛珩投過書帖，也和【十秀坊】毫無瓜葛。

  此君剛從外郡調任而來，不足月余。

  【十秀坊】要孝敬，也暫時輪不到他。

  不過，這張嘉福為人幹練，頗有城府，一入齊賢台，便被蕭正亮所器重。

  他剛剛的話，也算是提醒了蕭正亮，不能真和洛珩撕破臉。

  這可關乎著仙法呢。

  雖然，除了保德帝外，至今還沒有文武從一毛不拔的洛珩手中搞到仙法。

  「太師，咱們不能出面。」

  「得讓皇子們出頭。」

  張嘉福沉吟了一下，緩緩道。

  蕭正亮聞言，若有所思。

  六部尚書們則皺了皺眉頭。

  「皇子們能聽我們的？」

  不是他們沒自信。

  實在是，朝堂上的文臣大多都是太子黨，和其他皇子並無交集，也不想有什麼交集。

  他們可沒把握讓皇子們乖乖地替他們衝鋒陷陣。

  再說皇子們也不傻啊，嗯，除了二皇子。

  「簡單。」

  「二皇子已惡了洛子玉，以二皇子的性子，多半要找回場子。」

  「四皇子、五皇子最近一直在效仿三……項炎，變得很是『禮賢下士』，咱們可以讓御史台倒向他們，這兩位皇子想不當刀都難。」

  「六皇子……額，不提也罷。」

  張嘉福侃侃而談，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看上去他似乎一早就想好了這個對策，只等著蕭正亮發問呢。

  「那仙法呢？」

  「咱們在乎仙法，別跟我說皇子們不在乎？」

  「他們會去得罪洛珩？」

  禮部尚書皺眉說道。

  張嘉福的計策聽起來似乎很可行，但卻疏忽了一個關鍵。

  仙法的誘惑力！

  「太師，諸位大人。」

  「你們覺得……對於皇子而言，是仙法有吸引力，還是皇位更有吸引力？」

  張嘉福聞言，並未直接回答禮部尚書的話，而是反向拋出了一個問題。

  仙法，皇位！

  哪個對皇子的吸引力更大？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或者說沒人能回答。

  他們又不是皇子，哪知道皇子們心中是怎麼想的？

  「下官覺得，對於皇子們而言，皇位吸引力更大。」

  「仙法雖好，卻終究有些虛無縹緲，能不能讓人長生都是未知數呢。」

  「但一旦坐上這張位置，就是天下至尊！」

  「權力、美人、富貴唾手可得！」

  「只是……想要坐上那張位置，洛珩是所有皇子都繞不開的人。」

  「誰都知道，洛珩是陛下心腹，太子鐵桿，不扳倒他誰能取代太子上位？」

  張嘉福面帶自信，緩緩說道。

  老實說，他從來不信什麼仙法。

  哪怕一眾同僚都信誓旦旦地表示，親眼看到了洛珩和陛下「騰雲駕霧」。

  所以，搬出皇子們和洛珩打擂台去唄。

  他們文官群體正好坐收漁翁之利，何樂而不為？

  「谷之的話不無道理。」

  蕭正亮聞言，沉思了片刻，微微頷首。

  其他人見蕭正亮都發話了，自也不會抬槓。

  「那咱們該怎麼做，讓皇子們彈劾洛珩弄權？橫行不法，迫害良商？」

  工部尚書問道。

  六部尚書也並非人人都是精明之人，尤其是這工部尚書，可以說一點都不擅長政鬥，天真得很。

  他能坐上工部天官的位置，算是個意外吧。

  「不，不能這麼做。」

  張嘉福聞言，想都沒想，就一口否決掉。

  開什麼玩笑。

  彈劾洛珩弄權？迫害良商？

  你看保德帝會不會理睬！

  如今的保德帝和洛珩正值蜜月期，信任的不得了。

  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處罰洛珩？

  「那怎麼做？」

  工部尚書一瞪眼，道。

  張嘉福笑了笑，道。

  「不能彈劾洛珩，甚至更不能提什麼十秀坊。」

  「得讓皇子們替洛珩請功！」

  「洛都督上任不過數月，繡衣衛上下便已被經營得上下一心，又屢屢威懾江湖，使得江湖宵小聞洛都督之名而色變，如此大功，豈能不賞？」

  張嘉福一臉笑呵呵的樣子，語氣中卻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意思。

  工部尚書聽得稀里糊塗，還沒明白過來。

  但蕭正亮和其他人，卻已經完全明白了張嘉福話中的意思。

  「厲害啊！」

  吏部尚書瞥了張嘉福一眼，忍不住夸道。

  其他人亦深以為然地點頭稱是。

  這張嘉福年紀雖不大，獻的計倒是歹毒得很。

  雖不是捧殺洛珩，卻比捧殺更陰毒。

  算是直接打中了保德帝的七寸啊！

  太子！

  若說保德帝最大的弱點是什麼？

  就是太子項煜。

  誰都知道，太子軟弱，就算以後登基了，也絕不是強勢君王。

  這樣的人往往是臣子最容易拿捏的帝王。

  而洛珩呢？

  短短數月，便能讓繡衣衛上下一心。

  又屢屢馬踏江湖，讓江湖群豪聞其名而色變。

  如此有能力的臣子，是太子這樣的帝王能壓得住的？

  就算保德帝現在再怎麼信任洛珩，恐怕心中也會打個突。

  當然，張嘉福並非是想要一下子扳倒洛珩，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當皇子們捅破這點後，不管是保德帝，還是洛珩恐怕心中多少會生出些許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