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長沙郡那邊已經……」

  青龍欠身回道。

  他一點點地說著長沙郡那邊的安排。

  末座的湘陰百戶，聽著青龍口中不斷蹦出的如何如何對付君子堂的話語，甚至其中還夾雜了不少陰毒的計策。

  他頓時嚇得冷汗淋漓，如坐針氈。

  這樣的事情，也是他能聽的？

  該不會回過頭，都督就把他滅口了吧？

  念及此，湘陰百戶差點哭了出來。

  別啊，他只是個小小的地方百戶，也沒太大的野心。

  只想著這輩子能安安穩穩地當個百戶，過些滋潤的日子。

  他哪敢摻和到這種事情中？

  君子堂有多強，他這個毗鄰長沙郡的地方百戶再清楚不過。

  但，老實說他根本不想和君子堂為敵。

  高層們不怕君子堂。

  他這個地方百戶卻怕。

  生怕高層們走了以後，君子堂回過頭就報復他們這些地方繡衣。

  只是，作為繡衣衛的人，他又不可能背叛組織。

  正自煎熬間，忽聽青龍忽然轉過頭，朝他問道。

  「陸百戶，你所在的湘陰劈落長沙，此事你有什麼看法。」

  此言一出，湘陰百戶頓時愣住了。

  他張口結舌，支支吾吾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他能有什麼看法？

  他只是個小小的地方百戶啊？

  「行了，不用為難陸百戶。」

  洛珩擺了擺手，算是替陸百戶解了圍。

  青龍見狀，收回盯著陸百戶的目光。

  他這麼做其實也算在變相敲打陸百戶。

  畢竟，地方繡衣其實很容易滋生出野心來，最終和中樞離心離德。

  這一點從江城時，洛珩下達調令，但奉令者寥寥就可見一斑。

  「對了，京城那邊最近可有什麼特別的消息？」

  洛珩沉吟了一下，朝著青龍問道。

  他人雖出來了，但對於京城卻依舊沒有放棄關注。

  「回都督，根據鷂部傳來的消息……陛下最近迷上了煉丹，下旨召集了道門各脈。」

  青龍躬身回道。

  如今玄武留下的鷂部，算是一直由他在執掌。

  故此，對於各地的情報，青龍幾乎都能做到瞭然於胸。

  「煉丹？」

  洛珩微微一怔。

  保德帝居然又迷上了煉丹？

  這可是稀罕事。

  要知道保德帝雖沉迷修仙，但迷得一直是坐忘道的修仙法。

  對於其他什麼蘊靈派、索遺派等等，都不屑一顧。

  覺得這些都是邪魔外道。

  早在剛開始修仙時，就有佞臣想要拍保德帝馬屁，建議保德帝找道士煉仙丹。

  但保德帝卻毫不留情地痛斥起那佞臣來。

  說他的提議是邪魔外道云云。

  可見，保德帝極為討厭服仙丹成仙這樣的說法。

  然而現在，他居然想要煉丹了？

  略一思索了片刻，洛珩漸漸反應過來。

  《坐忘仙經》上有提及過煉丹補氣之不足的說法。

  看來，保德帝如今對《坐忘仙經》沉迷得很深了。

  洛珩也不知道這算好事，還是壞事。

  畢竟，保德帝越沉迷《坐忘仙經》，也就會越信重他。

  但反過來說，一國之君如此沉迷修仙，對於天下而言總不是幸事。

  「都督，要不要傳訊太子，讓太子勸勸陛下？」

  見洛珩沉吟不語，青龍小聲提議道。

  以往保德帝沉迷修仙也就罷了，修的終究是坐忘道。

  坐忘道最大的特點就是不會勞民傷財。

  但現在皇帝卻開始沉迷煉丹了。

  這讓青龍不自覺地就想到了歷史上那些著名的沉迷修仙的那些「亡國之君」。

  「此事咱們別干涉。」

  洛珩聞言，搖搖頭。

  有文臣在，這種勸諫的事情，哪需要輪到他們繡衣衛？

  再說，洛珩還真不希望保德帝「改邪歸正」，重新變得英明神武起來。

  「是，都督。」

  青龍雖不明白洛珩用意，但還是應了下來。

  ……

  京師，皇宮坐忘閣。

  保德帝盤膝坐在蒲團上。

  他面前，端坐著一眾被他召入宮中的道門子弟。

  這些道門子弟中，有來自龍虎山，有來自青城山，也有來自其他道家勝地的人。

  清虛、清酒這兩個小道士，以及龍虎山的李楚軒赫然在列。

  因在帝王面前，道門各脈看著倒也像放下了彼此的恩恩怨怨，一派和睦相處的景象。

  但熟悉道門的人都知道。

  和睦？

  那是不可能的。

  相比起佛門，道門的內鬥無疑要更嚴重。

  三大流派，各家小脈，彼此間都恨不得將對方打為「邪門外道」。

  又豈會真的和睦相處？

  這一點，佛門要做得好多了。

  他們內部雖也有內鬥和爭端，但總體而言，卻基本能做到和平共處。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佛門這個舶來教派，才會漸漸超越道門，成為大楚最大的教派。

  好在大楚歷代皇帝都更信任道門。

  這才使得佛門沒有進一步壯大。

  「諸位道友，今日朕召集各位，是為丹道而來。」

  「朕無意獲得玄氣丹丹方，想請諸位道友，替朕煉製玄氣丹。」

  「誰若能煉成玄氣丹，朕必有賞。」

  保德帝目光掃過眾道士，緩緩說道。

  他不懂煉丹。

  但《坐忘仙經》中，卻有丹方記載。

  其中一種丹藥，叫做玄氣丹，

  功效嘛……自然是用來聚氣的。

  他想著，能不能憑藉玄氣丹，讓他突破瓶頸。

  「陛下，此事務必交給我青城蘊靈一脈，論煉丹，天下各派誰能比得過我蘊靈一脈？」

  保德帝的話音剛剛落下，便有來自青城山的道士，傲然開口。

  蘊靈一脈內部包含了很多分支。

  尤其是丹道一脈，更是在煉丹方面無人能及。

  而這個青城道士，赫然是蘊靈丹道傳人。

  「此言繆也！」

  「丹道又非你蘊靈派獨創，我坐忘道，亦有涉獵丹道。」

  「論煉丹，你蘊靈丹道怎敢言獨占鰲頭？」

  「陛下，煉丹的事情，請交由我坐忘丹道，貧道必不會讓陛下失望。」

  當即，坐忘道一脈的道士坐不住了，跳出來冷嘲熱諷道。

  坐忘丹道，屬於坐忘道中的小道。

  換做以往，坐忘道的其他各脈，必然會叱喝這道士是異端邪說。

  畢竟，坐忘道靠的是坐忘成仙。

  什麼煉丹之類，無疑是走了邪路。

  但，誰叫剛剛蘊靈丹道的道士口氣如此之大，仿佛天下除了他們，就沒人會煉丹了。

  一眾坐忘道道士不僅沒叱喝坐忘丹道，反而還紛紛附和。

  房間內，原本和睦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