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馬踏江湖！」
洛珩點點頭，語氣變得有些森然。
他頓了頓，繼續道。
「所謂俠，任他吹得再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以武犯禁的事實。」
「月前，福州天涯鏢局無端被人滅了滿門。」
「經繡衣衛調查，此事乃嶺南金刀門所為。」
「葉姑娘，你如今也算接觸過江湖了，應當知道金刀門在江湖上『俠』名頗盛。」
「連這麼個『名門正派』都動輒屠人滿門，更遑論那些邪魔外道？」
「可見江湖藏污納垢久矣！」
「我身為繡衣都督，既在其位，當謀其政，又怎容許一群打著俠義名號的屠夫，逍遙法外？」
洛珩的語氣極為嚴厲，殺氣騰騰。
他早就不待見所謂的江湖了。
倒不是有偏見。
實在是……現實的江湖，和幻想的江湖，或者說小說家筆下的江湖，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瞧瞧龍神殿、白蓮教、金刀門……乾的破事。
這還僅僅只是冰山一隅！
「我明白！」
葉婉兒面色有些蒼白。
洛珩口中的天涯鏢局被滅門，讓她想起了葉家的慘案。
她對江湖……愈發痛恨。
這群人仗著武功高強，完全不將朝廷律法放在眼裡，殺人如麻，雙手沾滿血腥。
「你心中有數便好。」
「我知你心地善良，但卻也不必同情那群匪類！」
洛珩點點頭，說道。
葉婉兒雖非聖母，卻也極富同情心，是個好姑娘。
故而為了怕她多想，洛珩才補充了一句。
倒是一旁的沐卿綰，頗有些齜牙咧嘴，似乎恨不得立馬跟著洛珩大殺四方。
「不過此事也不急，你先潛心修煉。」
洛珩看了葉婉兒一眼，道。
葉婉兒應了一聲。
……
齊賢台。
蕭正亮捏了捏眉心，蒼老的面龐上滿是疲憊的神色。
因為他太過強勢的緣故。
齊賢台的其他主事，幾乎都成了應聲蟲。
但，這麼一來，朝廷的所有政務，基本上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
不管是大事、小事，都需要他拍板決定。
站在蕭正亮身旁的蘇雲軒暗暗搖了搖頭。
蕭太師事必躬親，抓著手中的權柄不放。
這可不是什麼長久之象。
拖垮了身體不說，還容易遭人嫉恨。
以蕭太師的智慧，應該不至於看不清這一點才是。
但偏偏，他卻像是個權力欲滿滿的權臣般，大事小事一把抓。
換做以前，蘇雲軒說不定會委婉地進言。
但現在嘛……
他卻沒了這個心思。
不久前的天裂異象，讓他看清了蕭正亮的外強中乾。
這樣的人，不值得他追隨。
蘇雲軒不覺得蕭正亮有變法革新的決心。
既如此……他和蕭正亮就不是同道中人了。
就像當初洛珩跟他說的，道不同不相為謀一樣，道既不同，又何必相為謀？
「雲軒！」
蕭正亮忽然開口。
蘇雲軒忙躬身，道。
「學生在。」
雖然心中已經和蕭正亮劃清了界限，但眼下顯然還不是切割的好時機。
他是寒門出身。
祖上雖也有人當過高官，但那是前朝的事情了。
如今的蘇雲軒，卻是家徒四壁，妥妥的貧民！
他不希望在會試前，出現任何變故。
那樣的代價，是他承受不了的。
所以，他還得以蕭正亮門人自居。
「你這段時間可有拜訪過洛子玉？」
蕭正亮微微抬頭，看了神色恭敬的蘇雲軒一眼，問道。
蘇雲軒一愣，旋即搖頭道。
「學生最近一直在閉門苦讀，若非恩師召喚，學生都未必會出門，洛子玉……學生與他在林溪一別後，就再無碰面了。」
他不知道蕭正亮突然提起洛珩幹嘛。
但老實說，洛珩從一介白身，到如今執掌繡衣衛，挺讓他羨慕的。
只是羨慕歸羨慕。
蘇雲軒卻不會學洛珩那樣，走佞臣路線。
一來，他的三觀不容許他這般做。
二來嘛……自古以來，豈有佞臣入閣拜相的例子？
他蘇雲軒是要成為群臣領袖，開啟變法革新的人，又豈會為了一時之利，讓自己打上佞臣標籤？
「待會去見見洛子玉吧。」
蕭正亮沉吟了一下，緩緩道。
蘇雲軒聞言，心下一陣為難。
他雖然很欣賞洛珩。
但，此一時，彼一時。
那時候的洛珩是白身，是清貴的士林才子。
他與洛珩結交，自然是士林佳話。
然而，現在的洛珩卻是繡衣衛都督，天子爪牙。
一向愛惜羽毛的蘇雲軒，又怎願意自己和臭名昭著的繡衣爪牙扯上關係？
只是……蕭正亮的話，他又不能不聽。
「無需為難，你持老夫的拜帖，是代老夫而去的，不會污了你的名聲。」
蕭正亮到底人老成精，一見蘇雲軒的神色，哪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話都說到這種程度了，蘇雲軒就算再不情願，也只能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是，恩師。」
「只是不知恩師想要學生給洛子玉帶什麼話？」
既然是代蕭正亮而去，他蘇雲軒就是個傳聲筒。
不過這樣也好，免得沾染上晦氣。
只可惜了洛子玉。
好好的一株孤竹，卻偏偏自甘墮落。
對於洛珩，蘇雲軒多少有些惋惜。
明明能靠才華青雲直上，非要去當個佞臣。
「你告訴洛子玉，問他是不是忘了跟老夫的約定？」
「還是……他已忘記了初心？只知一味阿諛媚上，討好天子？」
「若是這樣的話，那就休怪老夫讓人彈劾他了！」
蕭正亮神色雖平淡，但語氣卻帶著些許不滿。
顯然，他對洛珩的「不務正業」感到很是不爽。
按約定，洛珩應該配合他將刀砍向勛貴才是。
但洛珩卻只提供了武威侯沐沂一個不輕不重的結交匪類罪名，就偃旗息鼓了。
這算什麼？
「學生明白了。」
蘇雲軒聞言，躬身應道。
果然，蕭正亮不是個能容人之人。
此君掌控欲太強，非是良主！
說句不好聽的，洛珩眼下完全可以一腳踢開蕭正亮。
但蕭正亮卻偏偏還想著讓繡衣衛成為文臣手中的屠刀。
簡直天真到了極點。
換做他是洛珩，怕也會和蕭正亮劃清界限。
一個掌握了朝堂話語權的權臣，又要讓繡衣衛這樣的天子親軍成為門下走狗？
你想幹嘛？
想謀朝篡位嗎？
真當修仙的保德帝是吃素的？
不行，等殿試完，得立馬和蕭正亮劃清界限，否則必然會牽連到我。
蘇雲軒想著，心中暗暗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