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教主!」
洛珩緩步走入幽谷,抬眸望向盤膝坐在寒潭邊的鄧黎。
他身旁,沒有其他人,只跟著一個清虛。
「繡衣衛都督?」
鄧黎同樣在打量著洛珩。
他的面上忽然露出些許複雜的神色。
「江山果然代有才人出。」
「鄧某叱吒江湖之時,貌似繡衣都督還是當今天子。」
「前些年,又換成了皇帝的三子。」
「卻不知閣下又是哪位皇子?」
「但想來……不管是當今天子,還是前面的三皇子,都無閣下的天資。」
看著還不到弱冠之年的洛珩,已有意境宗師實力,鄧黎便有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覺。
同時,也心驚皇室的底蘊。
如今的大楚,連皇子的武道資質都如此驚才絕艷了麼?
大楚立國百多年。
除卻當年橫掃八荒,一統天下的楚太祖,是大宗師強者外。
其餘各代,就沒出過武道高手了。
別說是大宗師了,就連宗師境的皇室子弟,都沒見幾個。
但如今,皇室中終於又出現武道資質驚才絕艷的天才了嗎?
「鄧教主誤會了,本督可不是皇室子弟。」
洛珩緩步走來,微笑道。
他逕自走到鄧黎身旁,坐了下來。
看上去絲毫沒有想要和鄧黎為敵的樣子。
「你竟不是皇室子弟?」
「這怎麼可能,非皇室子弟如何能執掌繡衣衛?」
作為武林神話,鄧黎自然知道,大楚的繡衣都督從來都是皇室子弟擔任的。
嚴格來講,是歷代太子才有資格擔任繡衣都督一職位。
這個成例在先帝時期才被打破。
「那自然是因為……本督向天子進獻了超脫武道的功法,天子覺得本督忠心可嘉,便破例讓本督執掌繡衣衛。」
洛珩笑吟吟地說道。
鄧黎聞言,驚疑不定。
他不知道洛珩說的是真是假。
但這種行為,不就是佞臣麼?
想著,鄧黎眼中不由抹過一絲鄙夷神色。
他本還覺得面前少年天資絕卓,未來成就怕是不可限量,但誰知……竟是個佞臣。
別看鄧黎是個粗獷武夫,還是魔教妖人出身。
但其實,他三觀極正。
這一點從他一直約束拜火明尊教便可見一斑。
他雖不喜歡朝廷,卻也和世人一樣,鄙夷貪官、佞臣、奸臣!
「鄧教主覺得本督是佞臣?」
「天子好修仙,本督便進獻投其所好之物,以此換取榮華富貴,滔天權勢?」
洛珩瞥了鄧黎一眼,慢悠悠地說道。
鄧黎聞言,挑了挑眉。
「難道不是?」
你的所作所為,不就是佞臣行為麼?
「鄧教主這麼想其實也沒錯,本督就是佞臣。」
洛珩點點頭,道。
眼見洛珩居然自承是佞臣,鄧黎不由又愣了一愣。
只覺得面前這個年紀不大的繡衣都督,真是異於常人。
「大楚朝廷視鄧某如眼中釘,肉中刺。」
「你既是佞臣,想來此番是欲除鄧某,討皇帝歡心吧?」
鄧黎面露譏諷神色。
他確實一直約束著拜火明尊教不做亂。
但不代表朝廷會因此認可他。
畢竟,再怎麼樣,他都是魔教妖孽。
朝廷的隱患!
所以,鄧黎會這麼想實在太正常了。
繡衣衛大動干戈,都搜索到峨眉深山了,不是為了來殺他,難道還是來跟他寒暄閒聊的?
他可不覺得朝廷會對他心慈手軟。
一旁的清虛,靜靜地看著「談笑風生」的洛珩和鄧黎,也不插嘴。
只是眼神時不時閃爍下,似在思索什麼。
……
一炷香時間後。
「洛都督,動手吧。」
鄧黎淡淡的看向洛珩,道。
先前的「寒暄」,他已經知道洛珩名諱。
甚至,對於洛珩的印象,也有所改觀。
眼前少年,雖走的是佞臣之路。
但見識廣博,言談之間倒似頗有仁心,顯非一般奸佞之臣能比的。
死在他手上……倒也不算辱沒了他鄧黎一生英名。
自從繡衣衛封鎖了幽谷後,鄧黎便已經做好了慷慨赴死的準備。
沒辦法,他體內的舍利子反噬之力根本化解不掉。
以至於讓他想反抗都難。
與其徒勞掙扎,還不如索性慷慨赴死。
只不過,先前鄧黎多少還有點不甘心死在普通朝廷鷹犬手中。
但,和洛珩一番「寒暄」之後。
卻也認可了洛珩這個驚才絕艷的後輩。
哪怕對方有佞臣嫌疑。
「淡看生死,從容而淡定,佩服。」
「既如此,本督就……不客氣了。」
洛珩緩緩站了起來。
鄧黎淡然一笑,閉目待死。
砰!
手掌落下,擊中鄧黎頭頂。
一股莫名的力量,瞬間自他腦門沖入體內。
鄧黎身體晃了晃,眼前一黑,緩緩倒下。
「你殺了他?」
邊上的清虛一愣。
不是說好了要取鯨吞功嗎?
怎麼突然就下殺手了?
「稍安勿躁。」
洛珩笑了笑,道。
話音落,他心中已經開始計數。
十、九、八、七……
隨著洛珩計數結束。
原本倒地的鄧黎,突然睜開雙眼,一躍而起。
他的面色,比起先前,竟好上了不少。
清虛吃了一驚。
沒死?
「你這是……告訴我,這是什麼力量?」
鄧黎看著極其激動,一把抓住洛珩肩膀,急聲問道。
剛剛,那股莫名的力量鑽入他體內後,立馬在他體內瘋狂遊蕩起來。
他體內的奇經八脈,被這股力量沖刷一遍後。
舍利子的反噬之力,竟消失了不少。
眼下鄧黎雖依舊無法動武,但卻已看到了徹底消弭舍利子反噬之力的希望。
只是,這並非最關鍵的。
讓鄧黎真正激動的是。
他從這股力量上感受到了不屬於武道範疇的「能量」。
對於痴迷武道,或者說一心追求大道的鄧黎而言,簡直有種「朝聞道,夕可死矣」的感覺。
他一生瘋狂練武,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超脫武道,超脫天地桎梏麼?
「鄧教主!」
「請教我,我願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鄧黎死死地盯著洛珩,眼神中滿是炙熱。
對於一個武痴而言。
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比「求得大道」更重要的事情了。
而這股陌生力量,在他眼中,就是「大道」。
能讓他成就陸地神仙,甚至超脫天地的「大道」。
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一定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