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沐瑾妍和丁羽逗留巫山縣的時候。
繡衣衛的船隻，卻已飛快越過巫山縣、涪陵縣……直奔巴郡而去。
巴郡，在前朝時，又名江州或楚州。
抵達巴郡後，洛珩等人便會改走陸路，前往成都府。
故此，他們在巴郡不得不暫做停留。
巴郡亦是大城，但和江陵不同。
繡衣衛在這裡設有署衙，設有鎮撫使一名、千戶四名，掌管著整個巴的的繡衣衛。
巴郡繡衣署衙顯然沒料到都督和一眾高層，會親臨此地。
當他們得知消息時，洛珩等人已經出現在署衙外。
「恭迎都督！」
鎮撫使劉綿帶著署衙內的幾個百戶，匆匆忙忙地迎了出來。
至於巴地四大千戶，卻因為坐鎮在巴地各城不在這裡，故而沒能出現。
「起來罷。」
洛珩擺擺手，目光落在身前的劉綿身上。
劉綿看著五十上下，長相極為富態，看著好似笑彌勒一般。
乍一看，此人好像人畜無害，和氣得很。
但洛珩卻從對方身上感應到些許邪異的氣息。
顯然，這是個修煉邪道武功的傢伙。
「謝都督！」
劉綿行了一禮，才漸漸直起身。
洛珩在打量他，他也在偷瞥著洛珩。
劉綿微眯著雙眼，眼神不斷閃爍。
在今日之前，他不屬於前都督項炎黨羽，也不屬於四大督司一樣的鐵桿太子黨。
他是中立派。
或者說……沒有門路的派系。
想投靠項炎，找不到表忠的機會。
想擁護太子，卻又無人引薦。
原因無他。
劉綿出身不好。
他是江湖邪道出身，先帝時期被朝廷招安。
那時候，還是保德帝在執掌繡衣衛。
彼時的上一代四大督司，頗為器重此人，隨著他不斷立功，將他提拔為鎮撫使，讓其坐鎮巴地。
但隨著保德帝登基後，繡衣都督長時間空缺，老四大督司又開始退居幕後。
劉綿的晉升之路，便就此中斷了。
這一斷，就是近二十年。
劉綿也不是沒想過找找靠山。
可惜，他的邪道出身，終究成了他晉升之路上的污點。
再加上彼時文官群體漸漸開始掌握話語權。
像劉綿這樣的江湖邪道，又豈能得到上頭青睞？
也虧得他平日裡謹言慎行，才沒被罷免了鎮撫使一職。
但饒是如此，這鎮撫使一當就當了十幾二十年。
「都督，請。」
劉綿不敢多看，馬上收回目光，面上堆起笑容，道。
雖然很想找靠山，但他卻不是冒失衝動之人。
新任都督值不值得他投靠，還需要觀望一下。
洛珩點點頭，邁步前行。
青龍等人尾隨在他身後，一一進了署衙。
「聽聞你是極樂派出身？」
洛珩一邊走，一邊問道。
劉綿面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一下。
緊接著，他立馬又恢復了正常。
「回都督，屬下確實是極樂派的……叛逆。」
他笑容依舊，語氣聽著也很正常。
但洛珩卻從中聽出了一絲苦澀。
極樂派，二十多年前江湖上顯赫一時的邪道勢力。
此派不信奉苦修，講究及時行樂，於男女極樂巔峰之時，求證大道。
簡單來講，這是個玩雙修的門派。
只不過，極樂派聽起來雖然挺邪異的。
其實……他們從不干採花這種事情。
門內的男女弟子雙修，從來都是情投意合後才開始的。
除此之外，極樂派倒也沒幹過啥特別傷天害理的事情。
當然，身為江湖邪道，總歸還是有違法和以武亂禁的事情。
但總體來講，這門派比起龍神殿要善良多了。
至少從不亂殺無辜。
可惜，極樂派卻因為不合世俗禮教，成了朝堂文人無法容忍的存在。
當時保德帝正和文官團做著博弈，自也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就破壞了朝堂的平衡。
於是，保德帝便下令繡衣衛剿滅極樂派。
顯赫一時的極樂派自然對抗不了朝廷暴力機構。
沒過多久就被清剿一空，消失在江湖中。
極樂派覆滅之時，貪生怕死之人極少，幾乎都選擇了和門派共存亡。
唯獨彼時有極樂新一代天才之稱的劉綿，卻成了軟骨頭，倒戈降了朝廷。
「往昔對錯，誰又能說得清？」
「你這個極樂叛逆，在本督眼中，卻未必不是大楚功臣。」
洛珩瞥了劉綿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
劉綿在原著中並未出場過，只是背景板，提了下名字而已。
老實說，洛珩也不了解他的為人。
但這不要緊。
關鍵是……洛珩從劉綿的話中，聽出了不甘、失落和苦澀。
顯然，這個雖已年過五十，但看著卻依舊像是三十出頭的胖子，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洛珩喜歡有故事的人。
這意味著……他能用。
「多謝都督。」
劉綿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後，忙躬身道謝。
他沒料到，洛珩會說出這樣的話。
要知道，朝堂上那些文官可對他相當不待見的。
甚至就連繡衣衛內部的一些同僚，也多看不起他。
畢竟，他不僅是邪道出身，還是個叛徒。
繡衣衛最看不起的就是叛徒。
寒暄間，眾人已進了署衙大堂。
洛珩當仁不讓地坐入了堂內首座。
青龍等督司則一一在下首落座。
原本在署衙內地位最高的劉綿，此刻卻反而敬陪末座。
至於其他出迎的百戶，連入堂的資格都沒有。
「劉鎮撫，蜀地那邊可有最新消息？」
問話的是青龍。
在洛珩上任前，就是他在負責著巴蜀拜火明尊教的事情。
以往巴蜀各地的鎮撫使、千戶們，也都是跟他交接消息的。
故此，青龍問這話倒也並沒有逾越。
劉綿聞言，並未在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先看了洛珩一眼，見洛珩並未有異樣神色後，才小心翼翼地回道。
「回青龍督司，蜀地那邊並未傳來鄧黎確切下落的消息。」
「倒是有提到兩名道士打扮的年輕人，在到處打探鄧黎的行蹤。」
劉綿這話，讓青龍不由皺起了眉頭。
沒發現鄧黎的具體下落，倒是沒出乎青龍預料。
但……兩個年輕道士打探鄧黎，又是什麼鬼？
這些年，道家在江湖上幾乎都快絕跡了。
要麼就是隱居山中，修身養性。
要麼就是忙著……結交達官貴人，推廣所謂的坐忘道。
現在，江湖上突然又出現了道士，很難不讓人多想。
上首的洛珩，抬眸看向劉綿，道。
「可有確認過這兩個道士，來自哪個道觀？」
「又或者，他們本就是青城道家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