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衙的另一端。
房間內。
八大千戶也聚在一塊。
和神色輕鬆的洛珩等人相比，他們幾個臉色無疑難看了許多。
「老大，這姓洛的來勢洶洶，怕是一早就想要拿我們幾個開刀了，咱們該怎麼辦？」
氣氛雖沉默，但終究還是有人按捺不住，開口說話的依舊是天璣千戶。
都說四大督司之間情同手足。
事實上，八大千戶的關係也不差。
雖非自幼一塊長大，卻也有金蘭之義。
天璣口中的老大，是北極千戶。
此人是個年約三十許的男子，長著一副典型的武夫面龐。
膚色微黑，頜下留有短須，神情剛毅，氣度威嚴。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沉吟道。
「以今日之見，那洛珩顯然是太子的人。」
「他多半早已知道我們和三皇子之間的事情了，故而一上來就拿咱們幾個立威。」
這話一出，其他人頓時急了。
他們之所以倒向項炎，是因為項炎開出了令他們無法拒絕的條件。
千戶之職，如四督司一樣，世襲罔替。
這是八大千戶壓根就沒辦法拒絕的誘惑。
一個世襲罔替，意味著他們的子子孫孫，不用擔心未來的前途。
只要大楚不亡，他們的子孫輩將永遠成為這塊土地上，最有權柄的一群人。
八大千戶拼死拼活賣命是為了什麼？
還不是為了光宗耀祖，封妻蔭子麼？
以他們的身份，封爵是不用想了。
但一個世襲千戶的職位，足以讓他們為之心動了。
要知道，八大千戶可都是實權千戶。
可不是繡衣衛中普通千戶能比的。
項炎能給他們世襲千戶之職，而太子不能。
他們自然都選擇替項炎賣命。
很現實，也很符合人性。
「老大，就怕人家已經磨刀霍霍，等著咱們跳出來了。」
天樞千戶苦笑道。
他算是八大千戶中的老二。
也是八人中眼光最長遠的人。
擔當著八千戶中的智囊角色。
「他敢！」
天璣聞言，雙目一瞪。
其他人面上也露出了憤慨的神色。
「他是繡衣都督，意境宗師，有什麼不敢的？」
見眾人神色激動，天樞淡淡的說了一句。
早在一開始，天樞其實就挺反對眾人私下效忠項炎的舉動。
在他看來，項炎能不能在朝堂站穩腳跟都難說。
他承諾的東西，不過是在畫餅而已。
奈何，眾兄弟都被所謂的世襲千戶大餅給吸引住了，他反對也沒用。
「老二，莫要說風涼話。」
「你向來有見識，這事該如何操作，還需你來拿個主意。」
北極擺了擺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後，轉頭看向天樞，問道。
天樞搖了搖頭，面上露出苦澀神情。
他其實不太想說。
眼下最好的方法，自然是直接和三皇子切割，然後跟洛珩坦誠一切。
他相信，洛珩也不是非要對他們趕盡殺絕，恐怕更多的還是想看到他們的態度。
但這話……他能說出口麼？
他的這幾個兄弟會接受？
「老二，咱們兄弟之間有什麼話不能直說？」
「又何必欲言又止？」
北極瞥了天樞一眼，面露不悅神色。
老二終究心思太多和他們不是一路人啊！
「罷了，既然大哥非要讓我說，那我就說幾句吧。」
「和三皇子斷了關係，以後一心為繡衣效力，也別想著那些有的沒的，你們可能做到？」
天樞沉默了一下，抬起頭看向眾人，緩緩說道。
他這話剛剛說完。
天璣便已經跳了起來。
「這是什麼話，二哥你也太慫了點。」
「他洛珩是都督，是意境宗師又如何？總不能無緣無故就針對咱們吧？」
「咱們好歹也都是朝廷任命的實權千戶，他洛珩最多也就只能給咱們穿穿小鞋，咱就不相信他還能弄死咱們。」
「反正，老子絕不背叛三皇子！」
天璣神情激動，面色漲紅，活脫脫一副被人挖了祖墳似的模樣。
他之所以如此激動。
純屬是因為，他是最希望千戶之職被世襲的人。
同樣，他也是八人中，最先倒向項炎的人。
「天璣說的是，咱們只要小心一些，諒那洛珩也拿咱們沒轍，現在就急著和三皇子擺脫關係，也太蠢了點。」
「二哥這話就不對了，咱們這些年對朝廷，對陛下難道還不夠忠心？但咱們又得到了什麼？好不容易出了個欣賞咱們的三皇子，咱們卻因為一點點壓力，就要反覆橫跳，我可丟不起這個臉。」
「沒錯，老子鐵了心就想跟著三皇子……」
因為天樞的一番話，八大千戶瞬間分裂成兩個陣營。
天璣、天權、玉衡、開陽四人，第一時間就反對起來。
就連北極也搖了搖頭，面露失望神色。
「老二，這樣的話，以後不必說了。」
「咱們八兄弟向來忠肝義膽，既已效忠三皇子，就絕無背棄之說。」
北極也是盼著千戶世襲化的人。
自不可能支持天樞的言論。
天樞聞言，眼眸中抹過一絲瞭然神色。
他早就知道，沒人會聽他的話。
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世襲千戶的誘惑，還是太大了，沒幾個人能抵禦得了。
不過……這些蠢貨難道就沒想過。
區區一個皇子的承諾，真能實現？
罷了，既然他們鐵了心要跟著三皇子，我卻不能奉陪了。
心中想著。
天樞緩緩站了起來。
「大哥，諸位兄弟。」
「自從入職繡衣衛，咱們義結金蘭起，算算時間，也快有十來年了。」
「這些年，咱們爭吵過，內鬥過，也曾彼此肝膽相照過，總的來說……不算負了兄弟之情。」
「但今後，我怕是無法和眾兄弟一塊走下去了。」
「也好……這金蘭之情，就讓它始之於利，終之於利吧！」
說著，天樞一撩衣襟，刷地撕下一塊。
然後將撕下的衣襟扔在桌上，俯身一禮後，豁然轉身，大步而出！
今日，他與眾人割袍斷義！
不為別的。
只為……這群蠢貨選的路，明顯是一條死路。
他天樞不想奉陪了！
這齣戲碼，讓直接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全都愕然萬分。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
天璇、瑤光二人，也霍得一聲站了起來。
學著天樞的動作，撕下衣襟，俯身一禮後，大步離開了。
八大千戶瞬間分裂！